郑芝龙(上卷) 【原名一官,字飞黄,一曰飞虹,后改名芝龙,明•南安县石井镇人。】
身世 郑芝龙(1604—1661年),原名一官,字飞黄(一曰“飞虹”),后改名芝龙, 南安县石井镇人;郑成功之父。(参见泉州历史网www.qzhnet.com《泉州人名录·郑成功》) 郑芝龙是明末清初最大的海商兼军事集团首领。荷兰文献案闽南音,拼写作Iquan,或连教名称作尼古拉 ·一官(Nicholas Iquan)。该集团形成于明末,斡旋于海内外霸权之间,在闽台海域占有支配性的地位,其势力之强大,以致于在明、清两代政权在福建地区的权力交替过程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清代的泉州府、县志均不为郑芝龙立传。 郑芝龙事迹,清初·江日升《台湾外纪》(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年)有详细记述。据江日升自叙,称编纂此书,仍据其父对郑氏“始末靡不周之,口传耳授,不敢一字影捏”。 清史稿·第242卷·列传11·郑成功》、连横《台湾通史·卷29》也有记述。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述郑克塽身世时略有叙及。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据“《崇祯朝记事》、《逆臣传》、《海峰文集》、《台湾志略》、《南安县志》”为作传。 此外,郑芝龙事迹还散见于诸多史料。 身世 石井郑氏 郑芝龙的先世居固始县 (今河南省潢州县),唐·光启(885—888年)间入闽,分布三山(福州)、莆田、漳州、潮州等地。郑氏传至五郎•隐石,遂家南安杨子山下石井以衍。(“杨子山”:原名崎髻山,位于南安市石井镇西北隅郭前村境内,与鸿渐山并峙。参见泉州历史网www.qzhnet.com《泉州山川·杨子山》 ) 石井本《郑氏宗族谱》(庄为玑、王连茂《闽台关系族谱资料汇编》,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年):“我郑自唐·光启间入闽,或于三山,于莆、漳,于潮,是不一处。独吾 五郎 公 隐石 兴,二三懿亲若许若伍者,茑萝相附,意味投合,遂于杨子山下石井家焉。 ” 关于石井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1》: “前明太祖,朱姓,讳元璋,字国器,一作国瑞,濠州人(今江南凤阳府)。于元·至正七年(1347年)自和阳起兵,渡江延揽英杰,驱除群豪。至戊申岁(洪武元年,1368年),即位于金陵,改称南京(今江南省);一十六载,始廓清宇宙,方命江夏侯·周德兴设立卫所,安插有功将士。 德兴从山东登、莱、青、曹,由浙江宁、绍、台、温等处,会同有司,酌议踏勘,设置分封。 迨入闽,至泉州建永宁卫。 过石井安平(今晋江市安海镇)地方,见龙势飞腾,山环而相顾,水潮而有信,旗鼓显耀。印剑生成,徘徊瞻玩。忆奉命时,曾受密旨: ‘断沿边孽穴。'今观此地,应为斩断,遂传南安知县 杨廷志 ,取讨人夫,备锹锸。 是夜,德兴忽梦二人跪告曰:‘公奉旨勘踏地脉,斩除孽穴。适观此处飞腾踊跃,疑惑于怀;欲为开断,以销国患。但此地不然,发脉于临汀,起伏于紫帽(紫帽山),蟠腾隐现,实归安江;其左辅右弼,气象万千。上帝业命余保护此土,以俟后来之有德者葬其中,应出五代诸侯,为国朝叹气。幸勿轻为开断,以违帝命。谨记!谨记。'(参见泉州历史网www.qzhnet.com《泉州山川·紫帽山》) 德兴惊觉,漏方三鼓。细思此梦甚异,明是此处山神,奉上帝命在此守护,求我勿得擅开,后来当出此五代诸侯,为国朝叹气。辗转思维,当再为审详酌夺。 次早,德兴按夫役,亲登岭上。遥望波涛汹涌,山势嵯峨,发迹环绕。不但尖圆秀丽,气概雄壮;及山穷水尽,愈玩愈有意味。再步山巅,见大石镌‘海上视师'四大字,旁‘宋·朱熹书 '。讶曰:‘先贤业有明鉴!此乃天数,岂可违逆?'徘徊而下,散其夫役。 至同安县,设高浦所。浚一井于来龙之白鹤山上,深十余丈。熔化生铁数千斤,倾入井内。其所前有大石二十八块,每石令匠分劈两片谚云:‘白鹤山,珠屿案,谁人葬得著,天下得一半。'故德兴有是举。(参见泉州历史网www.qzhnet.com《泉州邑卫所寨城·守御千户所城·高浦) 渡江置金门所(即浯州)、中左所(即厦门)。(参见泉州历史网www.qzhnet.com《泉州邑卫所寨城·守御千户所城·金门、中左) 又建镇海卫,以及陆鹅、悬钟、铜山诸所。 毕,会同军门请旨,分给有功将士。 然后从潮、惠、粤东建卫所,回京复命。 (按: 此地,宋·朱文公讳熹,初除同安主簿,经过此处,观鸿渐山木星挺秀,喜其地。迨至山上,见海潮汹涌,五马脱气,遂令匠勒 ‘海上视师'四大字于石。 及江夏侯·周德兴建铜山所,城设四门,而塞其北,从未有发科甲者。至巡海兵备道蔡潮点军至铜,见北门不开,哂江夏侯之未全识也,理当开以收逆水。令人挖之,内竖一石,书‘遇潮则开 '四大字。潮叹服曰:‘夏侯真神人也! '从此,铜山文物济济。) 后此地被郑达德遇异人廖明师为之指葬,名为‘五马奔江'。(达德,芝龙二世祖。) ” 家人 郑芝龙是石井郑氏11世,明·万历卅二年(1604年)出生在南安石井。 明《郑氏族谱》:“十一世,众廷公第一子,讳芝龙,字曰甲,号飞黄,以军功钦授前军督府,实授右都督。又因征刘香功,兵叙外卫世袭百户,御笔特改世袭锦衣卫副千户。娶陈氏。”“一子,名森(郑成功)。”“翁氏(田川氏)诰封镇国夫人。”“森,翁氏出。 ”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先是,克塽高祖绍祖生子芝龙,小名一官,字飞黄 。” 《清史稿·第242卷·列传11·郑成功》 载:“郑成功……福建南安人。父芝龙……芝龙有弟三:芝虎、鸿逵(原名芝彪)、芝豹。”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芝龙南安石井人,少名一官,字飞黄。父绍祖,为泉州太守 叶善继(误,应为蔡善继)吏。”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 “郑芝龙 ,小名一官,字飞黄,一曰飞虹,南安人(一作漳州府漳镇人)。 父绍祖,为郡库吏,生四子,次芝虎、三芝豹(亦名莽二),长芝龙。”综上: 郑芝龙之父郑绍祖,是泉州太守蔡善继郡库吏。(参见泉州历史网www.qzhnet.com《泉州人名录·蔡善继》) 郑芝龙有妻田川氏(日本人,郑氏《族谱》称“翁氏”)、陈氏。长子郑成功(幼名“森”)为田川氏出。(参见泉州历史网 www.qzhnet.com 《泉州人名录·田川氏》) 郑芝龙为长,有弟3:芝虎、芝彪(后改“鸿逵”)、芝豹。(参见泉州历史网www.qzhnet.com《泉州人名录·郑鸿逵》) 清初·江日升 《台湾外记·郑氏世次》: “郑氏世次 郑芝龙:字飞皇,福建泉州府南安县石井人。在日本国娶翁氏,生森;继娶颜氏,生子四:恩、荫、渡、袭。 郑成功:芝龙长子,名森,字大木,南安学生员。隆武赐姓朱,名成功。妻董氏,容先长女。生子十:经、聪、明、睿、智、宽、裕、温、柔、发。年三十九,卒于台湾。 郑经:成功长子,字元之。妻唐氏,显悦女孙,无出;陈氏,生子六: 郑克臧(下 “土”字) 郑克塽:经次子。投诚,封正黄旗汉军公。妻冯氏,正白旗汉军伯锡范之女。 附记:郑氏起事于天启元年(1621年),至康熙癸亥(康熙廿二年,1683年)归诚,共六十三年。” 早年 万历卅二年三月十八日生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1》: “(郑达德)传至曾孙绍祖(芝龙父),充泉州库吏。 是年万历甲辰(万历卅二年,1604年)三月初十日,春暖融和,天气晴明。厦门忽尔云雾四合,雷电闪烁,霹雳一声,海渚劈开一石,中悉隶篆鸟迹,识者文之曰:‘草鸡夜鸣,长耳大尾,衔鼠干头,拍水而起。杀人如麻,血成海水。扬眉于东,倾陷马耳。生女灭鸡,十倍相倚。志在四方,一人也尔。庚小熙皞,太平伊始。'人咸不解其语。 十八日辰时,芝龙生。其母黄氏梦三妇人引红霞一片堆于怀,徐而采抹地下。取名一官。”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30·附纪》: “附纪: 厦门鼓浪屿当于万历甲辰(万历卅二年,1604年)三月初十日雷震一石,其文曰:‘草鸡夜鸣,长耳大尾。衔鼠干头,拍水而起。杀人如麻,血成海水。扬眉于东,倾陷马耳。生女灭鸡,十倍相倚。志在四方,一人也尔。庚小熙皞,太平伊始。'当时人多不解其意。 今事后,方觉其‘草鸡夜鸣,长耳大尾',凑来是‘郑'字,应在郑芝龙也。‘衔鼠干头',天干之头是‘甲'、衔鼠是‘子',成功是甲子年生也。‘拍水而起'是应成功之踞金、厦。‘杀人如麻,血成海水',是应成功之征战害民。‘扬眉于东',是应成功之踞台湾。‘倾陷马耳',是应‘冯'字,言冯锡范专权。‘生女灭鸡,十倍相倚';‘十倍'为‘兆'、‘生女'合成‘姚'字,应在姚启圣。‘志在四方,一人也尔',合之为‘施',应施琅也。‘庚小熙皞',庚小为‘康'字,应在康熙癸亥年(康熙廿二年,1683年)之平山海为一。而‘太平伊始',实赖姚、施二人之功。观此,可见沿海遭劫数十年者,莫非天也,人复何憾焉!”(参见泉州历史网www.qzhnet.com《泉州人名录·施琅》) 初见识于蔡善继 郑芝龙之父郑绍祖曾充泉州库吏,家住泉州郡衙后。5岁时,郑绍祖送启蒙,取学名国桂。12岁时初见识于蔡善继。(参见泉州历史网 www.qzhnet.com 《泉州人名录·蔡善继》)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1》: “越戊申(万历卅六年,1608年),一官五岁,绍祖送启蒙,取名国桂,颇聪明。 庚戌(万历卅八年,1610年),一官七岁。读书放午归于途,戏石过墙,误中太守蔡善继纱帽。继失惊,遣人擒入;绍祖为免巾请罪。善继见一官眉目清秀,气宇轩昂,赞之曰:‘此宁馨儿也!'赏而释之。”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芝龙方十岁,常戏投石子,误中太守额。太守擒治之,见其状貌,笑而释焉。”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幼姣好。所居在郡衙后,十岁戏掷石子,误中郡守蔡善继额。擒治之,见其貌而怒解,曰:‘子相当大贵!'” 【按:上引郑芝龙初识蔡善继时年7岁、10岁两说均不确。郑芝龙出生于万历卅二年(1604年)三月,而蔡善继出知泉州府的时间是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未久即丁忧去。然则郑芝龙初识蔡善继的时间最早也在万历四十三年,时郑芝龙12岁。】 天启元年往澳门依舅父黄程 天启元年辛酉(1621年),郑一官18岁,落魄无业,归石井习海事,因家庭生计艰难,偕其弟芝虎、芝豹赴当时中外贸易中心地点之一的广东香山澳(澳门)依舅父黃程。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1》: “天启元年辛酉(1621年),一官年十八,性情荡逸,不喜读书;有膂力,好拳棒。潜往粤东香山澳寻母舅黄程。 程见虽喜,但责其‘当此年富,正宜潜心。无故远游,擅离父母。'一官诡答以‘思慕甚殷,特候起居,非敢浪游'。程留之。”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 “(郑芝龙)落魄无业。” 另有一说,称郑一官是得罪于父,才而逃避香山澳依舅父黃程的。如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 ·郑芝龙》:“继而得罪于父而逃,为海盗所得,龙之(指为“娈童”),与同寝;见巨人数十,披甲列侍,心异之,抚为义子。” 黄程是个海商,在澳门从事海外贸易。他留下郑一官在身边做帮手,协助商务。郑一官在商业竞争和利益角逐中施展自己的智慧和才干,学会经商贸易,到过马尼拉,并学会了卢西塔语和葡萄牙文。 在与葡萄牙人打交道中,受其影响,接受天主教洗礼,取教名贾斯帕,另名尼古拉,外国人称其尼古拉·一官。 天启三年侨居日本 侨居日本长崎 天启三年癸亥(1623年),黄程营商置舶,兴贩东洋,见郑一官能干,谴其附日本平户华侨李旦(泉州人)之舶,押送一批货物,从香山澳放洋,远赴日本。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1》: “至天启三年癸亥(1623年)夏五月,程有白糖、奇楠、麝香、鹿皮欲附李旭(应为“李旦”之误)船往日本,遣一官押去。 然前日本与今不同:今之日本,凡船只到港,人都入在班中拘束,不许四处散歇。交易只许六十万两,各船匀摊,数足将余货发还,给水米蔬菜驾回。”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 “(郑芝龙)尝亡命日本。”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郑一官“居(香山澳,今澳门)无何,落魄之日本。” 连横《台湾通史》引《台湾外记·卷1》云:“至天启三年癸亥夏五月,程有白糖、奇楠、麝香、鹿皮欲附李旦船往日本,遣一官押去。” 【关于郑芝龙到日本的年月,过去一般史料通常认可是天启三年(1623年)20岁那一年抵达平户的。但现代有人研究认为,按日本史料记载,推断应是在天启元年(1621年)18岁时到达日本的。】 郑一官随李旦到日本后,侨居长崎,人地生疏,初期经历了一段艰困的日子。始以“卖履”为业, 或兼“为人缝纫以糊其口”。后转经商,为其舅黄程贩卖白糖、奇楠、麝香等物,从事商业活动和对外贸易。 郑一官还热心学习剑术,认识了“为邑主锻刀剑”起家的“泉州冶工翁姓者。” 父事李旦 郑一官所处的时代,正好是荷兰与英国开始加人角逐葡萄牙和西班牙两个欧洲国家开展的对华贸易的年代。当时澳门已经为葡萄牙占据,台湾的重要性还不完全为欧洲人所认识,在找不到可以取代澳门的第2个中国据点的情况下,日本平户遂成为荷、英两国的首选。 李旦是继徽州人王直之后在日本九州建立庞大的商业势力的又1名中国人。1613年(万历四十一年)第1批英国人到达平户时,李旦已成为当时最有势力的海商和当地华人社区的首领,资本雄厚,拥有1支船队,专门从事海外贸易。 郑一官的命运,在投靠李旦后开始转变。(参见泉州历史网www.qzhnet.com《泉州人名录·李旦》) 郑一官“寄身(李旦)门下”,“以父事之”,帮助李旦做生意,成为李旦的部下。李旦觉得一官能干可靠,“把几艘船和大量财富交给他监管,委托他在交趾支那(越南)和柬埔寨经商”,“郑芝龙出色完成任务,给主人赚了厚利,并获得巨大的信任”,“抚为义子”。 居日华侨咸推重之 1620年初李华过世和1621年春天李旦派遣亲戚二官和儿子李国助到台湾之后,郑一官更受到李旦重用。不数年,郑一官成为巨賈和与这些国家的欧洲人都打过交道的早期少数中国人之一,常往來中国、日本间,居日华侨,咸推重之。 郑一官以领袖华侨之资格,晋谒日本幕府大将军德川家康于骏府(今“靜岗”)献药品,家康亲问以中国事,大喜,命招待于长崎宾馆,赐賚优渥。郑一官受幕府召见,日本人视为光荣显赫人物,自是地方豪贵常从交遊,称为“老一官”。 平户岛为当时日本对外贸易中心,各国商船云集。 在平户期间, 郑 一官 经历了荷兰人、英国人、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争夺在日贸易特权、荷英商馆两度组联合舰队从平户南下马尼拉抢劫西班牙船只和中国商船以及 李旦 兄弟周旋在欧洲人和日本人之间换取贸易利益的整个过程。这一些经历可以说是为他日后对付荷兰人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基础。而 1621 年荷英商馆因为组舰队联合对付西班牙人后收人增加,先后在川内浦附沂大兴土木,建造码头和货仓,欧洲人在此出入更为频繁,更增加了 郑 一官 与他们交流的经验。 缔婚田川松 由于郑一官熟悉海外事情,又善外交,为日本政府所重视,初召后“屡访藩士家”。后迁肥前国平户,受到松浦侯优遇,松浦侯为在长崎附近平户的河內浦千里滨(即今长崎县松浦郡千里滨)赐宅地建新居,並介绍平 户 侯之家臣田川昱皇之女田川松缔婚。 田川昱皇即翁昱皇,是中国迁平户的侨民(一说是泉州驻日本的海商),在日本为田川氏。田川松,日本人,系翁昱皇养女,故又称翁氏。田川氏,时年方17,性端淑。成婚翌年(明·天启四年,1624年),生长子郑成功 (幼名福松,长名森);1627年生次子七左卫门。(参见泉州历史网 www.qzhnet.com 《泉州人名录·田川氏、 郑成功》)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1》: “昔之日本,最敬唐人(凡各洋悉唐朝与通,故称中国人曰“唐人”),船一到岸,只有值日库街搬顿公司货物(公司乃船主的货物洋船通称);其余搭客暨船中头目、夥记、货物悉散接居住,转为交易。妇人虽跣足蓬头而姿色羞花,宛如仙女。且头发日日梳洗,熏以奇楠,不似中国抹以香油也。客至其家,最敬者或茶或酒,杯盏必擦以头发,然后斟而送客,余咏有‘奇楠气味生馀沥,芗泽尝粘齿颊芬'之句。所以抵日本者,即沾泥柳絮亦欲逐春风而往,况一官正在方刚之年乎? 亦是天数该然,赤绳系足。本街有倭妇翁氏(倭,日本别号),年十七,夭娇绝俗,美丽非常。见一官魁梧奇伟,彼此神契;第不得即为双栖并一耳。一官遂聘之。合卺后隔冬住下(凡洋船乘南风而去,东北风而回,而未回者即曰 “隔冬”)。”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郑芝龙)娶倭妇,生子森,字大木。” 《清史稿·第242卷·列传11·郑成功》:“芝龙尝娶日本妇,是生森。”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郑芝龙“娶平户士人女田川氏,生成功。” 天启四年元月任荷兰通事 十七世纪上半叶,荷兰人已是西方海洋经济世界的“超级大国”,他们的军事和商业复合体“东印度公司”到处拦截葡萄牙、西班牙商船,攻占伊比利亚人的海外要塞、商馆,在日本平户建立商馆,在巴达维亚(今雅加达)建立大本营。1622年荷兰人占领澎湖,李旦居中斡旋,说服荷兰人退出,转移台湾。 天启四年(1624年)元月,郑一官离开田川氏和还沒有出生的儿子,被李旦派到澎湖,担任荷兰人的通事(翻译)。但荷兰人这时正与明军进行军事对峙,双方沒有交往,中国商人也不可能与荷兰人交易,故郑一官的通事派不上用场。 荷兰占领澎湖舰队司令雷约茲在1624年2月20日发给东印度公司总督德卡本特的信说:“等候好多时的帆船‘好望号'于1月21日由日本出航,月底到达此地。…我们接纳了来自日本的一名通事,虽然给予优厚待遇,但目前对我们沒有什么用处。” 不过,荷兰人为了垄断对日贸易,指使一些中国船只在中国沿海掠夺,郑一官也是和荷兰人合作的海贼之一,为荷兰人执行在台湾海峽上截击前去马尼拉的中国帆船的海盜任务。 后来担任荷兰第2任台湾长官的德韦特(Gerrit Fredericqs de Witt),这时正在澎湖服务,他在一封信中写到:“经过雷约茲司令的批准,我们每天都期望能夠在这里集中二、三十艘中国帆船,通事一官被派往北方去截击于俘获一些船只。” 同年(天启四年,1624 年)夏、秋之交,荷兰人在明军的压力下撤出澎湖,转移到台湾大员(今台南安平),在台湾建筑“热兰遮”和“赤嵌城”两个要塞,侵占了台湾南部地区。同年荷兰、西班牙两个殖民主义国家为了争夺台湾的统治权,发生战争,荷兰得胜,独占了整个台湾,这是历史上台湾第1次为外国人占领。 在随荷兰人在大员(今台南安平)立定足跟后不久,郑一官曾奉荷兰人之命率领几艘中国帆船袭击前去马尼拉与西班牙人通商的中国船只。 密谋举事 天启四年六月颜思齐密谋聚众举事 颜思齐(1589—1625年),字振泉,漳州府海澄县人,因避祸逃亡日本,裁缝为生,疏财仗义,结交福建赴日唐商,远近知名。天启四年甲子(1624年)六月,颜思齐密谋聚众举事。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1》: “天启四年甲子(1624年)六月,有福建漳州府海澄县人,姓颜名思齐,字振泉,年三十六,身体雄健,武艺精熟。因宦家欺凌,挥拳毙其仆,逃日本,裁缝为生。居有年,积蓄颇裕,疏财仗义,远迩知名。 是岁唐船贩日本者甚多。思齐与大赤般财副(“赤般”船名,“财副”管理一船货物) 杨天生、陈德(字衷纪,海澄人,猛悍迈众)、张弘(一作宏)交称最好。 天生字人英,年三十,泉州晋江人也,算法精敏,最熟大刀;且言语便捷,桀黠多智。朝夕盘桓,遂成水乳。 一日偶共饮微酣,思齐叹曰:‘人生如朝露耳,若不能扬眉吐气,虚度岁月,羞作肮脏丈夫!' 天生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志者亦若是。长兄有此雄略,何愁久困。以余度之,此地可图。' 思齐叹曰:‘吾亦有心久矣,其奈力微何?' 天生曰:‘先以得人为要。弟当凭三寸不烂舌,鼓动各船之杰者尊拜我兄为盟主,然后徐徐说之,则事可成矣。' 思齐曰:‘此非吾弟不可。事成富贵与共。闻李德船中有一姓洪名升,为人慷慨豪迈,甚好藤牌?' 天生曰:‘与弟最厚。'(升)字杲卿,年方二十六,系兴化府莆田县人。其祖至同安,因而在同住家。藤牌正跳七尺,倒跳一丈。思齐思此人当招之。 天生曰:‘他亦极慕长兄名誉。' 二人谈得投机,直至酩酊方别。 次早,天生邀陈勋同到张弘船中。弘字子大,泉之惠安县人,刚直勇敢,能举五百筋青石,遍行教场一回,面不改容,故号为‘铁骨张弘'。适陈德、林福亦在船中。福字振祖,手足便利,浑号‘深山猴',善使标枪火炮,泉之同安人。 天生叙谈之际,就提起拜颜振泉为盟主之事,众咸喜焉。林福举李英、庄桂、杨经三人年少义侠,陈衷纪举林翼、黄碧、张辉、王平、黄昭五人。福即同天生往招李俊臣( 臣名明,漳之南靖人,风流洒脱,甚精钯头),俊臣许诺。 天生等回,于途遇郑一官与何锦,天生招之。一官(后改名“芝龙”)举高贯武艺超群,并余祖、方胜、许妈、黄瑞郎、唐公、张寅、傅春、刘宗赵、郑玉等共二十八人,于六月十五日,大结灯彩,香花牲牺,列齿序行,以郑一官为尾弟。祷告天地‘虽生不同日,死必同时'之语。毕,烧化纸钱。众拜振泉为盟主,大开筵席,畅饮而散。 自此之后,亲契友爱,胜于同胞。惟天生每用言挑拨诸人,说日本地方广阔,上通辽阳、北直,下达闽、粤、交趾,真鱼米之乡。若得占踞,足以自霸。 陈衷纪、陈勋、张弘、洪升、高贯五人咸动心,向振泉谋曰:‘天生所言诚是。大哥不可失此机会!' 振泉曰:‘公等如儿戏,然夺人之国,岂尔我数人而可?' 洪升曰:‘非此之谓。未知大哥如何?大哥意若决,则吾会中诸人立呼可就,毋烦周折。其余当徐徐诱之,则大事成矣。' 振泉曰:‘事当密秘,观人而言。倘一造次,性命攸关。'诸人领诺而去。 洪升、张弘、杨天生既得思齐实意,欲往李明船中,途从炮台经过,见守台倭番整肃罗列,火炮齐备。 天生猛省一惊,顾升与弘曰:‘炮台如此严谨,如此整备,恐难下手。' 升笑曰:‘炮台严谨,不过见我们船欲起身,加意提防耳。此何必介意?' 天生曰:‘君既胸有成算,试略陈其概。' 升曰:‘两台倭兵,不过百有余人,所恃者惟数门大炮。以弟愚见:每台只用胆勇者五六十人,或清晨、或黄昏,乘其交换无备时冲入,将守炮者砍倒,炮车扭转,连放数门。彼知所恃者已为人夺,安有战志。另择一位骁勇者统之,从中赶杀。再分百人两边放火喊杀,则可得矣。' 天生点首曰:‘所见略同。' 遂到明船,与高贯(一作冠)、李英、傅春等商议。 英曰:‘不乘此时齐集举事,更待何?' 弘曰:‘言之诚当!不胜于终年波浪驰逐乎?' 天生曰:‘还须与大哥决定。' 众曰:‘然。' 同到思齐寓中。天生述众意,劝速举事。 齐曰:‘凡事当料己料人,方保万全,岂可苟且?倘画虎不成,反类狗耳。' 天生曰:‘兄所虑者恐人心未一乎?' 齐曰:‘然。' 天生曰:‘俟十二日弟设数席请诸位,令其各书名押号,并密约策应备敌之计。' 齐曰:‘此最要著,贤弟宜亟行之!'”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 “思齐,福建海澄人,字振泉。雄健,精武艺。(明 ·万历四十年,1612年)遭宦家之辱,愤杀其仆,逃日本为缝工。数年,家渐富,仗义疏财,众信倚之。 天启四年(1624年)夏,华船多至长崎贸易,有船主杨天生亦福建晋江人,桀黠多智,与思齐相友善。当是时,德川幕府秉政,文恬武嬉;思齐谋起事,天生助之。游说李德、洪升、陈衷纪(海澄人)、郑芝龙等二十有六人,皆豪士也。 ” 六月十二日盟誓 天启四年甲子(1624年)六月十二日,颜思齐、杨天生、郑一官等28人置酒盟誓,天现异相。七月十四日 [一作望日(十五日)夜子时] ,郑成功诞。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1》: “十二日,天生治席请二十七人咸至,依次而坐。 酒至数巡,天生向陈衷纪曰:‘今岁我们船只不知交易几多?货物配搭不知几多?篦金计搭几多(日本出金,样如篦,故曰篦金,色八成)?板银计搭几多?何船得利?何船亏本?' 衷纪曰:‘别船不知,就弟船中计算,虚头多,大约获利无几。' 天生曰:‘冒波涛而涉风险,不能得利,亦就难了。' 杲卿曰:‘生理都好,奈此中抑勒,不与我们亲自交关,凭他当事掣肘,京客尚有三年不得货者'(日本系埠头,其国亦称日京,离日本三个月路)。 子大突曰:‘我们出于千波万浪之中,反为倭奴束缚,将几间板屋放一把火,大家焚了罢,怕他钱粮不是我们的'(日本之屋悉系木板所为)。 天生只管摇头。 衷纪曰:‘长兄不用摇头。子大之言,大都不错。弟亦有心久矣,恨无首领提调耳。今日大哥在此,众人协力。冲锋破敌之事,弟独任之。' 天生曰:‘二位酒言!我等至此,顶履别人天地,休作儿戏。' 思齐曰:‘幸座中都是我们,若有外人,岂不惹出事来。' 衷纪曰:‘小弟之言,实出肺腑,并非醉语。' 杲卿曰:‘人生贵适志耳,碌碌何为?凡我在座,听弟一言!' 众曰:‘谨听钧谕。' 杲卿曰: ‘今日此会,实乃天缘,生于中国,而获聚一岛。况大哥德望,素为人钦仰,共扶为主,乘时踞此,同享富贵何如?' 众大喜曰:‘是。' 天生、杲卿即斟酒一杯祷告天地曰:‘座中诸人苟有异心者,天其殛之!' 祷毕,又斟酒一杯,共扶思齐上座,环跪曰:‘今日之事,大哥主之。富贵与共,生死勿替。若有违约束者,鸣鼓共诛。' 思齐曰:‘诸位莫非醉语否,何卤莽若是?' 天生曰:‘大哥勿太执。我们所言,实从心出。今日化家为国在此举、取祸杀身亦在此举,幸为主决,莫作妇人之仁。' 齐曰:‘贤弟今日醉言,恐明朝酒醒,悉都忘却,岂不误事?' 天生曰:‘应立个规矩方可。' 杲卿曰: ‘有单在此,众人各书名佥号,以便调度。' 众欣然曰:‘言甚有理。' 遂各按名下书押。毕,递与思齐曰:‘愿听约束。' 思齐曰:‘齐实不才,因一日之长,既蒙推之,凡事当听吾言,共成富贵。' 众咸曰:‘毋再反悔,即赴汤火,亦不敢辞。' 饮至三鼓方散。 甫出门,见天昏地黑,雨箭风刀,飞沙走石,鼓浪兴波,令人震怖。 天明,哄说海涛中有物,长数十丈,大数十围,两眼光烁似灯,喷水如雨,出没翻腾鼓舞,扬威莫当。通国集观,咸称异焉。阅三昼夜方息。空中恍有金鼓声,香气达通衢。 一官妻翁氏正在肚疼昏迷间,梦同众人岸上观大鱼跳跃,对怀直冲,惊倒。醒来即分娩一男。一官闻之,不胜喜跃,方扶在‘毡踏绵'上坐,忽闻四处呐叫‘救火'!一官忙启户视之,见众人齐来门首,作踌躇状。问曰:‘列位!火在那里起?' 众曰:‘都见是你家失火,故群来救。至此又无,岂不怪异?' 一官曰:‘我家那有火起?或是拙荆临盆,灯火射出。' 众人方知翁氏生子,俱向一官作贺曰:‘令郎后日必大贵!我们眼见光亮达天,非恍惚也。' 一官谢不敢,众散去。 翁氏忙问一官曰:‘外面何故这般喧哗?'一官将众人之言说了一遍。 翁氏曰:‘此亦奇异,我方才疼绞之时,略定睡去,如日在岸上,看那大鱼一般摇摆腾翻,冲我怀中,惊倒醒来遂产。' 一官曰:‘想此儿必有好处,当秘之,善为抚养。' 正秋七月十四(一作十五日)夜子时也。 一官自生子见火光耀室与梦中之奇,心暗喜焉。思齐率众拜贺。”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六月望日,会于思齐所,礼告皇天后土,以次为兄弟。芝龙 最少,年十八,材略过人,思齐重之。” 定八月十五日举事 清初·江日升 《台湾外记·卷1》: “过三朝十二日(?),思齐遣人请一官至寓叮曰:‘此番举事,惟汝年轻,汝须慎言语,切勿轻漏于妇人之耳。' 一官曰:‘大哥不须过虑。丈夫作事,自有定见,岂肯向儿女嗷嗷。' 齐曰:‘如此足见贤弟少年练达。' 忽天生、杲卿至,问一官曰:‘数日忙甚?侄儿想都乖巧。' 一官曰:‘月里孩子,聊且过日。' 天生曰:‘这就是好。但弟妇面前此事不可与知。' 齐曰:‘今日正为此特请他来叮嘱,恐其少年失于检点;倒亦老练矜持。' 杲卿曰:‘如此才是丈夫所为。' 一官曰:‘事贵神速,恐耽延日久,人多误事。' 齐曰:‘总在八月间矣。' 天生曰: ‘业已通知各位: 一应索路帆席,收拾齐备,乘秋潮将船悉放浮水。所有柴米蔬菜,加倍配足,使倭人不疑。船中军器炮火,全赖杲卿与子大二位调度。其中路统众并上将军衙者,衷纪。西路夺炮台、领人钉炮者,子大。抢入东炮台、督人扭转炮身放炮者,俊臣。由东南率众喊杀者,庄桂。其陈勋从西北角抄入,放火喊杀。大哥与一官领一队沿海接应,小弟与李英统人分路接应。其调度各船杉板预备者,杨经。 派定在单,大哥可著人传谕,期在八月十五早。 ' 思齐接单阅完,将单交一官,令他前去密传。一官随到各位通知调度。 八月初四日,各船悉放落港心,整顿收拾,静候十五日举事。” 八月十四日事泄 八月十三日夜,李英醉酒,回家后无意中对倭妇王氏吐露将欲于十五日起事。天明,王氏又吐露给其兄王六平,六平又到值日街出首给值日何必登。何必登带王六平告知当事杨复,杨复启王,事遂泄。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1》: “(八月)十三日,杨经寿诞,众备礼作贺,经留众饮。独李英酒多,乘醉而归,倭妇王氏接入殷勤伏伺。于情浓之际,英将十五日欲并国王事悉吐露焉。 王氏曰:‘炮台兵许多,炮又大,如何做得?' 英大笑曰:‘你真痴妇。我们这些唐船就许多人,又旧唐人多少(来往者唐人,在地居住者称旧唐人),合做几路,放火的放火,占炮台的占炮台。几筒倭兵,何足介意?但你勿惊慌。' 王氏曰:‘有尔作主,我岂惊慌。'遂与英捶擦,昏昏睡去。 至天明,英忘却醉后语,梳洗毕出门,调理诸事。王氏即请伊兄六平到家,将英夜间所言一一通知,嘱其收拾货物,免临时慌张。 王六平者,倭之开巨行,有心人也。闻此言,而自忖度曰:‘此辈做起,其害匪浅,出首为是。'就诡应曰:‘我就去收拾。'忙转身到值日街,寻值日何必登。 六平曰:‘尔可知这些唐人做的勾当么?' 登曰:‘不知。汝何这样慌忙?' 六平曰:‘唐人结党,约在明朝就欲焚杀并夺。' 登曰:‘汝有何据而知其详?' 六平将李英昨夜醉后对伊妹之言细陈。登曰:‘果有是事,速同尔去见当事,以便启王。' 必登带六平到当事杨复门首,问守门者曰:‘里面谁在?' 守者曰:‘翁翊皇在焉。' 登曰:‘可有唐人么?' 答曰:‘无。' 登嘱六平:‘汝且暂站。我先去报明,才来叫尔。'六平点首。 登入,杨复望见问曰:‘尔今日值日,来此怎么?' 登曰:‘有要话欲回。' 复曰:‘甚么话这样要紧?' 登曰:‘可有唐人在此否?' 复曰:‘只翊皇、尔、我三人。' 登曰:‘此就说也无妨。'将六平所言伊妹始末,一一陈说。 复曰:‘王六平呢?' 登曰:‘现在门首。' 复曰:‘叫他进来。' 登出叫六平入见。复曰:‘唐人是如何做事,尔焉知其详?当确实有据,不可妄生枝节!' 六平曰:‘我原不知其情。因李英是我妹夫,昨夜乘醉归家与我妹说其始末,嘱勿惊慌,故此舍妹早间叫我过去商量。我知而不言,罪同叛逆,特来出首。' 复曰:‘然,有之。我此数日见唐人备办物件,收拾器械,与往岁不同。今汝妹之言大约不虚,此乃土地之灵、王上之福。翊皇尔且回去,别日来清账,尔亦外面打听。我领他去启王。'”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思齐既谋起事,事泄,幕吏将捕之。” 外逃港外 翁翊皇赶快回家,将王六平出首事告郑一官,令速逃。郑一官大骇,马上奔告结盟诸人。时见倭兵四出,急忙各自上船开驶出口,就泊港外。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1》: “翊皇就辞出来,忙奔到家。见一官抱孩子同女儿在‘毡踏绵'上顽耍(翊皇,翁氏之父,一官之丈人)。忙曰:‘一官!不好了!尔们唐人做的勾当被李英妻舅王六平出首,才去启王,就有兵出来擒拿。汝可速下船逃生! ' 一官听见,魂不附体,飞跑出门。恰转西涧,扑面遇天生、杲卿、子大三人,一官忙忙揑(左旁“扌”改“忄”)于旁曰:‘不好了!事已泄漏,王兵即出,可快传下船逃走!我去报大哥。'三人闻说,分头转传各人。 一官奔思齐寓中,正遇陈衷纪、庄桂、高贯、余祖、何锦、傅春在许计议,忙曰:‘我丈人来说王六平出首,事已败露,王兵即来擒拿,快些下船!' 齐曰:‘你们快去传说,各人速速下船!' 只陈衷纪、傅春二人同一官、思齐合执大刀奔至海边,见唐人纷纷乱窜。 正十四日未刻(今13时至15时),秋潮已涨,各船杉板、本处花叶(日本小船名)悉湾泊岸边。 思齐 忙唤众人下船,都各各争先,急摇到大舡,起碇的起碇、起帆的起帆。 当其慌忙之际,遥见倭兵亦四出擒拿;乃是必登随杨复启王,王传镇国将军到,正在疑惑间,欲差人来唤李英说实;而四处值日见唐人鼎沸,飞报造反,王随传兵马齐出,拨将前去,谨守炮台,放打唐船。岸上有走不及者,或至海埏无船者,有群争上船而船覆者,有得上船而急摇者。思齐招呐:‘快来!'抽起杉板,开驶出口。 思齐一船正要开头,炮台上大炮连发,倭人亦慌忙。兼之潮落,风又微顺,各船亦悉转头,坐潮缓缓而行。虽炮声不绝,却无坏船。一个时辰,船咸出口。”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各驾船逃。及出海,皇皇无所之。” 决议往台 众人驾船出港,是夜驶至九洲西海岸的外岛洲仔尾 ,集议往台。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1》: “思齐站在尾楼上,见将到洲仔尾,令人放炮,打招旗传令,今晚暂泊此处议事。 但思既幸脱虎口,船不急去,而就泊港外,岂不虞倭人出追乎?日本因前犯浙、闽、粤东三省边界(明季之防倭者是也),掳掠陷城。总制胡宗宪令大将戚继光追捕,剿杀殆尽,所剩回者可数。国王从此将大小船只去舵,以绝不肖倭人出洋作反。思齐筹之熟矣,料他船只缺舵,难以追赶。 正传湾泊,诸船闻号炮,悉一条鞭停住落碇,各摇杉板到齐船中。 齐接众人上船,互相安慰毕,乃曰:‘幸脱此险,不知诸兄弟可有失落否?' 天生曰:‘都下来了,并无失落。' 齐著团坐。遂曰:‘只差一日,就得成事,莫非天意!若不是一官通知,几乎遭难,此亦列位福气,但不知何由得知?' 一官答曰:‘是我丈人往杨复班中算账,何必登领王六平出首,说是李英兄被酒漏言,英兄嫂对伊兄六平说,嘱其收拾货物,因此六平得知,正往出首。杨复著我丈人且回,就去启王。我丈人飞跑来家,叫我快走。出门就遇升兄他们三位,方说与知,分头通报,因此得脱。' 齐问李英曰:‘汝昨晚如何与弟妇说?' 英曰:‘醉了亦都不知有说甚么话。' 杲卿曰:‘醉后失言,往往有之。今悔莫及,且速商量退步。' 齐曰:‘出来共多少船只?' 天生起来点数,共一十三只。‘当各分配支更,听吾号炮,一齐放洋暂到舟山,再作商量。' 衷纪曰:‘舟山何用?若到舟山,人都散了。人散则孤立,难以济事。依小弟管见:将此十三只船,乘此秋风,直驶台湾安顿。' 天生曰:‘此言有理。' 齐曰:‘就烦衷纪、子大二位为头程,日升号带,夜放火箭,以便观望跟踪。' 天生曰:‘如此却好,暂且过船料理。' 众各告别。” 连横 《台湾通史·史卷29》:“衷纪进曰:‘吾闻台湾为海上荒岛,势控东南,地肥饶可霸。今当先取其地,然后侵略四方,则扶余之业可成也。'从之。” 从颜思齐屯台湾 天启四年八月十五日走辟台湾 天启四年(1624年)八月十五日,颜思齐等一行驶船离开日本海域,计八昼夜抵达台湾,入北港(原称“笨港”)。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1》: “(八月)十五日天明,思齐船中号炮三响,各鱼贯随行。计八昼夜,方到台湾。 即安设寮寨,抚恤土番。然后整船出掠,悉得胜焉,故闽、浙沿海,咸知思齐等踞台横行。一官父绍祖已死,季弟蟒二(后名芝虎)同其四弟芝豹、从兄芝莞附搭鱼船往寻,是以声势愈大。”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芝龙复去(指离开日本),聚众□,与颜思齐 等辟台湾地。” 《清史稿·第242卷·列传11·郑成功》 载: “(郑芝龙)明季入海,从颜思齐为盗。” “台湾,福建海中岛,荷兰红毛人居之。芝龙与颜思齐为盗时,尝屯于此。”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长而长躯伟干,倜傥善权变。历游海岛,交结豪杰,与海澄颜思齐、泉客杨天生、洪升、张宏、陈勋、陈衷纪、李俊臣、林福等剽劫海中,积赀无算。以所剽掠与红毛市,遂入居台湾。”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航行八日夜,至台湾。入北港(原称“笨港”),筑寨以居,镇抚土番,分汛所部耕猎。未几而绍祖死。芝龙昆仲多入台,漳泉无业之民亦先后至,凡三千余人。” 颜思齐将入台垦民分为10寨,发给银两和耕牛、农具等,开始了台湾最早的大规模拓垦活动。颜思齐挑选了一批有航海经验的漳、泉人士,以原有的13艘大船,利用海上交通之便,开展和大陆的海上贸易,解决垦荒所需资金;同时组织海上捕鱼和岛上捕猎,发展山海经济,以解决移民生产和生活的物质需要。 亦商亦盗 1625年(天启五年)3月20日郑一官回归大员 1625年(天启五年)3月20日,也许是在荷兰人手下沒有太多的发展,或因奉义父李旦之命,郑一官彻底离开荷兰人,回到大员,开始了亦商亦盜的海上生涯。 1625年4月底,郑一官已经带着手下活跃在台湾海峽了。一名荷兰船长曾经给第一任台湾长官宋克写信说:“(4月)27日,星期天……突然首领一官作为代表,后面跟着手执刀剑的铳手七、八名,向我们寒喧。” 2 个月后,身为日本长崎、平 户 侨领的 李旦 向 宋克 长官请领了出航许可证,在 7 月 3 日从大员启程回到平戶,但 8 月 12 日 即 在平 户 去世。 李旦 死后,他在台湾的产业和事业都归 郑 一官 所有,为 郑 一官 合并当时台湾既有的其他汉人武裝势力(主要在今云林北港地区),及从大陆招收新的势力到台,创造了条件。 天启五年九月颜思齐卒 天启五年乙丑(1625年)九月,颜思齐卒。葬诸罗东南三界埔山(今嘉义县水上乡与中埔乡交界处的尖山山巅),存。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1》: “天启五年乙丑秋九月,颜思齐因往猪朥穛山(一作“猪罗山”,即诸罗县)打围回来,欢饮过度,随感风寒,自知不起。与天生诸人诀曰:‘共事二载,本欲与诸君取富贵。岂期今日染此重病,中途分别!' 天生等慰之曰:‘疾病人所难免,时加调养自好,何必过戚?' 齐曰:‘虽然;奈大数已尽,难与诸君扬帆波涛中耳!'言讫,呜咽而死。 天生等随即殡殓设位,众军挂孝。完百日,方祭奠除灵。”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 “(天启)五年(1625年)秋九月,思齐率健儿入诸罗山打猎,欢饮大醉,伤寒病数日笃,召芝龙诸人而告曰:‘不佞与公等共事二载,本期建立功业,扬中国声名。今壮志未遂,中道夭折,公等其继起'。言罢而泣,众亦泣。 思齐死,葬于诸罗东南三界埔山,其墓犹存。” 天启五年十二月众推郑一官为盟主 天启五年(1625年)十二月,众推郑一官为盟主,继统其业。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1》: “十二月初二日,天生集诸位商议,再推一人统众方可。 杲卿曰:‘弟有一言奉告,不知列位尊意如何?' 众曰:‘所言合当,岂有不遵之理?' 杲卿曰:‘我们这番所为,虽未得日本,而祸不临身,兄弟们又完全,此乃皇天庇荫。今欲再举一人统领诸军,弟恐新旧爱恶不一,倘苟且从事,自相矛盾,反为不妙。然统军亦非易事,当设立香案,祷告苍天,将两碗掷下,连得圣筊而碗不破者,即推之为首。管见如此,不知有合众意否?' 众曰:‘此论最当,庶无后言。' 随排香案,众各拈香跪告毕,依序向前拜祝,两碗掷下粉碎,无一完者,咸踌躇焉。惟一官尚未掷,又忽其年轻。一官跪祷,将两碗掷下,恰好一个圣筊,碗不破。众皆骇然;一官取起掷下,复如前。 衷纪曰:‘我不信。'取原碗当天祷告:‘我等大哥已死,欲推一人领诸军。天若相一官,再赐两筊,众愿相扶。 '又连掷两圣筊,碗不破。间有不信者,祷告掷下复如前。如是者屡,屈指计之,共成圣筊三十。 众齐哄曰:‘此乃天将兴之,谁能违之?吾等愿倾心矣!' 天生曰:‘当选吉日。' 杨经曰:‘初八日大吉,我们尊拜一官为首。' (按: 猎历明季诸记事多说:‘拜剑跃起,遂扶芝龙为首。'又一说:‘芝龙与陈衷纪、陈勋等十八人各乘一舟亡台湾为盗,风引桅带,搅而为一。各骇誓曰:议以三通鼓而开者,立为主帅。' 芝龙忽开。' 此皆互疑两可,难为信史。 余先君讳美鳌,生同时,从永胜伯·郑彩翊弘光督师江上。继而福州共事,署龙骧将军印。至丁巳,改职归诚,往奥东连平州。始末靡不周知,口传耳授,不敢一字影捏,故表而出之。 噫!使当时即亡台为盗,既名芝龙,则成功从何而生?于后作何附会‘郑芝龙平郑一官功题请?' 致崇祯问林钎:‘芝龙、一官,是一人耶?或是二人?'钎愕然不能对。奏曰:‘臣待罪京师,梓里之事不能详知。容查实回奏。' 出,遂服药死。 据云:十船相连,尚隔有十余丈、二十丈之间。不知海船难比河船,驾驶相近,则两船必有一船碍伤;湾澳落碇,若相近,则两船亦难独全。两船且难相近,何况十只船之桅带,可搅而为一乎? 附辨于末,以待采风者择焉。) 附纪: 芝龙从颜思齐为盗,时名一官。至齐死,结‘十八芝',渠为首,名芝龙。于招安之日,重赂当道缙绅。独林钎不见其使、不受其礼,反其牍背署之曰:‘人有向善之心,而不与人为善者,非也;与人为善,而又因以为利者,亦非也。'遂以义士郑芝龙收郑一官功,题报授职。后钎拜相,一日侍讲,崇祯偶问及。钎以有人密奏其事,不敢对,附会其说。出,即服药死。 众欲以初八日扶一官为首。一官曰:‘弟年谱在诸兄末,岂敢越分?' 天生曰:‘此乃卜之于天,岂可逆也?' 一官曰:‘既卜之于天,亦当决之于人。前大哥在日,诸公在上,弟不敢置啄。今日蒙举为首,应有一番振顿,上下分明,赏罚虽亲疏无异。倘如从前无上下之别、无赏罚之令,弟决不敢承此座。' 天生曰:‘不意吾弟年纪虽轻,议论大有经济。' 杲卿曰:‘经济岂在年纪。周瑜十三岁尚为都督。迨至赤壁专师,程普不服;及观其调度,甘拜下风。今日吾弟所言,众愿折节相事,拱听约束。' 一官曰:‘既承诸兄以天意相推见许,但初八期亦太逼,恐备办不及;况是戌日,与弟命不合(一官是甲辰年,故戌日与他本命相冲)。我看十八申日,申子辰会合;且备办物件,亦得从容。' 天生曰:‘如此最妙,今要备办何物?' 一官曰:‘旗帜者,乃军中威仪,不可不新,当一苲更换;并中军帅旗一面,俾众人咸知所尊。粮饷者,乃众军命脉,不可不积,专主要得其人。船只器械,乃众军卫身以御敌,不可不坚利,而时为修葺。决策取胜,须得筹画佐谋之士;争先破敌,全赖奋勇胆略之夫。鼓励则赏罚当明,荣辱则升降必慎,故令出俾众知所尊。然后进可取,退可守,不但踞此蕞尔之土,即横行天下谁敢与敌?我今择于十八日承接统领诸军,除佐谋、督造、主饷、监守外,另选十八位作先锋。' 众曰:‘谨受教。' 十一日,一官曰:‘我今为首,取名芝龙,季弟蟒二为芝虎、四弟为芝豹、从弟莞为芝鹤(后改名为芝莞)、族弟香为芝鹏,余者芝燕、芝凤、芝彪、芝麒、芝豸、芝獬、芝鹄、芝熊、芝蛟、芝蟒、芝鸾、芝麟、芝鹗等,各写就放盒内,告天拈著者,即名之,以应十八日之数。' 天生向众曰:‘据所言,井然有条。' 随分遣备各色旗号,并收拾器械物件候用。 十八日,金鼓齐鸣,三声炮响,中军船上竖起帅旗。一官即以天生为参谋,衷纪、子大为总监军,陈勋、林翌为督造、监守,杨经、李英管理一应粮饷,杲卿为左右谋士。自名芝龙,其胞弟芝虎、芝豹、大功弟芝莞、族弟芝燕;余十三芝当天拈就名数。各拜天地,祭献海岳以及旧主思齐毕,三让然后登座曰:‘芝龙菲材,既承诸位推举,惟天在上,可表厥心:外则君臣之分,不敢借私恩以害公;内则兄弟之情,亦不敢假公威以背义。倘有不及,仰赖诸公指示。若在行间,全仗诸公协力。山河带砺,富贵与共。' 衷纪曰:‘公帅以正,孰敢不正?' 天生曰:‘众人碌碌,全赖主公提调。' 芝龙曰:‘凡事豫则立,故天时、地利、人和,得一即可以有为。' 众曰:‘然。' 遂设晏庆贺,尽欢而散。 芝龙既为众所推,统领诸军,即料理船只,整顿器械,件件完备。”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颜思齐)卒哭之日,天生议举一人为主,众曰可。乃奉盘鍉割牲而盟,以剑插米,各当剑拜,共约拜而剑跃起者为主。至芝龙而剑跃出地,众乃服,推为魁。然大权仍归衷纪。衷纪亦海澄人,最桀骜,芝龙犹阳奉焉。”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思齐死,众推芝龙为魁,益招徕群盗。” 郑一官自立门户后,树旗招兵,下设参谋、总监军、督运监守、左右谋士等,代统一寨众目,建立了初具规模的郑氏地方统治政权。还从福建招徠了郑兴、郑明、杨耿、陈暉、郑彩 等部将。他将部下分为十八先锋,结为“十八芝”, 并从此改名为“芝龙”,而不再称“一官”。 郑芝龙继续拓垦大业,势力不断壮大, 成为当时海上最大的武装集团。 江日升《台湾外纪·卷1》 载:“凡我内地之虚实,了然于胸。加以岁月招徕,金钱所诱饵,聚艇数百,聚徒数万……礼贤而上(尚)士,劫富而施贫,来者不拒,而去者不追。” 泉州帮势力的兴起 天启六年二月伐金、厦 天启五年(1625年)李旦和颜思齐死后,以厦门为根据地的漳州人许心素代之而起。 天启六年丙寅(1626年)二月初十日,郑芝龙自率船队袭击福建漳浦,劫掠金门,十八日犯中左所(今厦门)。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2》: “天启六年丙寅二月,龙集众会议曰:‘今诸务颇已就绪,岂可坐老其师?我欲领战船十只、快哨三只,配坐前往金、厦,一以观边境,二可取粮饷。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衷纪曰:‘主君此举甚是。夫人惰则力倦、勤则思奋,刘先主(“刘先主”指三国“刘备”)之所以泣髀肉生也。 ' 芝龙即令杲卿、衷纪调拨船只,并选精壮匀配。杲卿二人前去派定,开单送阅:第一号先锋,芝虎、芝燕;第二号先锋,芝鹗、芝豸;第三号援剿,芝彪、张泓;第四号援剿,芝獬、李明;第五号冲锋,芝蛟、芝鹄;第六号中军主帅参谋,天生、杲卿;左右亲军,芝豹、芝熊;第七号护卫,芝莞、陈衷纪;第八号游哨,芝麟、陈勋;第九号监督,芝麒、吴化龙。每船各配六十人。第十号哨探艄仔二只,芝凤、芝鸾;各配二十五人;悉给发口粮一月。择三月初三日出师。其余林翌、杨经、李英、高贯、方胜、傅春等,领诸军看守寨栅。 芝龙看毕,曰:‘调拨得宜,但不知先往何处?' 衷纪曰:‘今南风已发,吕宋船以及暹罗、 咬口留(“ 口留 ”合一字) 吧之各港皆回。可从澎湖下,缓缓坐风,半逆半顺,挨至甘吉等候(“甘吉”:海石名,在铜山对面)。' 芝龙依其议,至初三日连?出港。 行二昼夜,初五早,龙又令人上桅观望。望者回报曰:‘看前面的山,不是南太武,敢是北太武?'(南太武系漳镇海卫,在厦门之下;北太武系泉州同安地,在厦门之上) 芝龙曰:‘夜来南风,驶上为是。'遂传令各船火炮军器勿得参差。 初十日,犯金门。 十八日,犯厦门。”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 “(天启)六年(1626年)春二月,芝龙谋出军。召诸部计议曰:‘夫人惰则弱,众合则强。今台湾庶事略备,势可自守,宜为进取之计。吾欲自领师船十艘,前赴金、厦,若乘其虛而据之,则可为台之外府。公等以为如何?' 衷纪曰:‘善。' 乃命诸部,以芝虎、芝豹为先锋,芝鹗、芝豸次之,芝彪、张泓为左军,芝獬、李明为右军,芝鹄、芝蛟为冲锋,芝莞、芝蟒、芝燕、衷纪为护卫,芝麟、陈勋为游哨,芝麒、吴化龙为监督,杨天生、洪升为参谋。每船战士六十,皆漳、泉习水者。既定,以林翼、杨经、李英、方胜、何斌等十余人留守。 三月初十日伐金门,十八日伐厦门,官军莫能战。” 天启六年四月犯粤东 天启六年(1626年)四月,郑芝龙杪下犯粤东靖海、甲子地方。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2》:“四月,(郑芝龙)杪下犯粤东之靖海、甲子地方。”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 “已而薄粤东,沿海戒严。” 天启七年回师福建,连败官军 正月回师泊漳浦旧镇,并击退洪先春、许心素等官兵合剿 天启七年丁卯(1627年)正月,郑芝龙自率船队从粤东回师福建,再犯厦门,袭铜山(今东山),陷漳浦旧镇,全队遂泊之。清•都司洪先春、把总许心素、陈文廉等,奉巡抚朱之凭檄合剿,郑芝龙击退之。 这一仗,使厦门从此成为郑氏的地盘,势力日益强盛,官兵不能敌,也代表着泉州帮势力的兴起。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2》: “天启七年丁卯正月,芝龙从粤回闽铜山。沿海戒严,全队泊漳浦之旧镇。 朱之凭檄骁将都司洪先春,会把总许心素、陈文廉等合剿(之凭字勉斋,进士,大兴人)。 芝龙侦知,令芝豹领船五只敌先春,芝虎领船三只敌文廉,芝彪领船三只敌心素。龙与芝凤等率大队从中接应。又著芝鹏各领快哨三只,作游兵救援。遂进师,相遇于连江将军澳(漳浦县属)。 先春挥船合进,互相攻击。自辰(辰时:今7—9点 )至酉(酉时:今17—19点),冲突数十次,未分胜负,会潮泛涨,风起流逆,心素、文廉二船被流所脱,不能成?。 先春首尾受敌,无奈,收入旧镇。檄铜山、悬钟、陆鹅、镇海指挥、千户、把总,调拨精壮军士前来配驾;另调附近沿海乡勇各出备捕。 芝龙以先春收入旧镇,亦不追赶,就鸣金收军,泊陆鹅外屿。 忽细作报:洪先春调各卫所军士配船并乡勇齐御,不日即出兵。龙亦整船拣将,欲决雌雄。 芝豹向前献计曰:‘洪先春奉巡抚差遣,便于调拨,何不将计就计破他?' 龙曰:‘计将安在?' 豹曰:‘乘彼在旧镇调拨军士、乡勇,我带一旅,分为两队登岸,扮作乡勇,前去策应,哥哥即统大队攻击。俟将交锋时,我在岸上两师杀起,彼则水陆受敌,一鼓可擒。' 龙曰:‘此计甚妙。可乘今夜人静,悄悄带众登岸,须要小心,不可露出圭角!' 豹曰:‘自然相机而行。哥哥亦速整舟师来。'豹将海丰抢的乡壮旗帜竖起,挑选二百人,乘黄昏带芝麟上岸。 时洪先春调来铜山、悬钟二所军,即配在船;其附近乡勇,令其按队屯札候齐。日则放炮升旗,夜则定更伏路,提调周密。芝豹于是夜领师登岸,天明至盐墩,造饭食毕,缓缓而行。 至黄昏到旧镇,见调乡勇先至者,咸安顿无混。分其半与芝麟,曰:‘汝往洲尾屯札,我在此安营。若问你是何乡来的,汝可应是「浮南桥」;若再问你镇海卫军可来否,汝可应他「随后亦来了」;若问汝姓名,说是「湖西杨德」;若问汝同来者是何乡,汝说是「湖西黄默」。倘外面有信,彼船出港,当看我这里连珠火箭起,便一齐喊杀,寻岸边船只,毋论大小,抢并合攻。须谨慎在意,不可孟浪误事!' 芝麟依令往洲尾,凡所过问者,悉照前答之。”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巡抚朱一冯遣都司洪先春、把总许心素、 陈文廉率舟师击之,鏖战一日,胜负未决。会海潮夜涨逆流,心素、文廉漂泊失道,先春 首尾受敌,收入镇港,欲调乡勇。芝龙登岸,诈为乡兵出先春后;先春大败,身被数刃。芝龙 仍有就抚意,舍先春不追。 ” 二月败洪先春军 二月,洪先春整军冲击旧镇港口,又败之。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2》: “(天启七年,1627年)二月,先春见船只收拾完备,诸军陆续将齐,惟镇海途远未到。正调拨分配间,忽了望炮响,快哨飞报贼船至。先春即发令:‘各起碇乘潮落冲出!' 再至港口,即遇芝虎。虎站尾楼上高叫:‘洪先春!今日誓必擒汝。' 春见虎船只,语言狂妄,随趱各船围攻,曰:‘先擒此贼,以挫其锐。'指挥间,听见岸上炮声不绝,响杀连天。快哨飞报,有贼从岸上杀来。先春疑惑未定,而芝龙大队至。春无奈,向前督战。芝豹、芝麟杀散乡勇,抢拼鱼船、艋仔,摇旗擂鼓,从旧镇港出,随先春船后,合攻杀来。春首尾受敌,坐潮而遁。诸船无帅,咸星散焉。 芝龙大胜,会同豹、麟,亦不追赶,鸣金收军。令芝虎领船五只湾白石头,以作犄角(白石头在旧镇之南)。又令芝豹领船五只泊港口,以备先春复来。自领全队舟师,随潮至旧镇,犒赏诸军。另著芝莞登岸,安抚附近乡民,禁饬骚扰。 先春走到甘吉,回望芝龙不追,其神方定。见南风微起,即令驶上金门,投卢游击,再整船剿捕。 (游击卢毓英,字宁侯,原籍山东卫,荫袭百户。少年猛勇,箭有穿杨之能,兼精武艺。 因日本倭番统船犯闽、浙沿海地方,总制胡宗宪题山东参将戚继光前来征剿。继光素知毓英猛勇,详请随军。由浙入闽,屡建奇功,升千户。迨兴化陷,继光奉令恢复,即著指挥使马飞龙统船,毓英副之,从福州港出,水陆合剿。光由陆路至埔尾安营,选百人带‘临时硬'欲去偷城。‘临时硬'者,系竹打通锯断,每节共串以绳索,头上另缚一横梁。未用时,放松则软;欲用时,将索推紧则硬,如一枝竹然。将头上横梁挂住城垛,人可攀援而上。 光 带此,令大队掩旗息鼓,随后而进,看火箭为号,便倚梯攻打。行十余步,光将手按百人胸前,内脉浮跳者,即发回。如此数按,至兴化府城下,只有自己与大旗李明二人。侧听谯鼓三更二点,遂将‘临时硬'挂住城垛,口含刀爬上。伏候巡更来,擒刺之,取其衣帽穿戴。敲锣击柝,缓步挨巡,凡遇者悉砍死。抵府署前,鼓方交四,倭番酣饮,咸熟睡焉。二人偷登鼓楼,将打更者杀倒。令李明下去附近处放起连珠火箭,将所带火药点烧房屋喊杀。自把楼上大鼓刳孔,爬进在内。李明火号放起,火药亦发。倭番睡梦惊醒,不知兵从天降,朦胧中互相砍杀,不攻自乱。城外大队见城内火箭连发,光焰烛天,掌号放炮,喊杀蜂起,云梯齐泊。倭番两难相顾,惟争开四门逃窜。继光复得城池,扑救馀火,安抚百姓,立即整军追捕。倭番奔下夹板,乘潮而遁。将出口,又逢马飞龙督舟师至。夹板炮声轰天,哨角蜂斗。飞龙挥诸船,且避其锋。 毓英向前高叫曰:‘养军千日,用在一朝。调我们前来,原是合剿,岂有陆师杀来,水师反纵其走。他如今是伤弓之鸟,速当进兵,以火攻之,再无不胜。好汉者跟我前进!'其船首冲。 飞龙闻英言,遂不敢退。亦即发令鼓噪助威,一齐攻击。毓英将火箭喷筒火烺尽放。倭番虽精炮火鸟枪,其奈山上日夜被追,下船又逢此劲敌,终有胆战心惊,炮发悉不准,故各船无不失措。兼之毓英坐上风,乘势所攻,火器咸粘船上。况倭番船系‘打傌油'造的,粘著者火尽发,火借油力,风助火威,首先二只火起,倭人救之不息,各跳水死。其余夹板望见,无心恋战,惟逃而已。 此役毓英首功,擢指挥,转升游击,大有声名;召守金门)。” 五月朱之凭檄联军合征旧镇 天启七年(1627年)五月,卢毓英、洪先春奉巡抚朱之凭檄联军合征旧镇。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2》: “(天启七年,1627年)五月,巡抚朱之凭接洪先春初败请兵,立飞檄令卢游击(卢毓英)带船与洪先春合征。 毓英正在遣员知会,忽洪游击奔投,哭诉致败情由。 英曰:‘量此游魂小丑,无难平也。长兄宽怀!'随整顿本辖舟师,同先春进剿。 侦者报芝龙,龙集诸弟曰:‘卢游击虽称宿将,素未逢劲敌;况今老矣,无能为也。'谓芝虎曰:‘汝带双帆?船五只,扮作商船,陆续寄泊岛美、浯屿。'‘芝鹏!汝带小鱼船三只,前往东椗一带钓鱼哨抹(东椗,海中石名,在镇海卫前)。若卢游击船出,即飞报芝虎,以便合攻。'分拨去后,龙带战船八只,出泊陆鹅候敌。其余船只,令芝鹗、芝燕等尽藏散处,看我退师,出冲击,则彼可擒。” 六月俞咨皋犯厦门,大败 天启七年(1628年)六月九日,俞咨皋犯厦门,大败。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2》: “崇祯元年(?应为 天启七年,1628年)六月九日,俞咨皋遁入厦门,船不得连?,而军失纪律。快哨又报芝龙大队咸屯岛美、浯屿,急传指挥傅圭领船十五只,前去南山边青崎一带湾泊,防其突入。厦门百姓惊慌逃窜。咨皋亦不登岸,即停船水仙宫前。 芝龙至五更水涨,吹角进师,圭整船迎敌。芝虎擂鼓首冲,圭船稍怯。龙乘势趱其大队齐攻,圭大败。皋急催师进接,已无及矣,悉回舵星奔。 龙追至海门收军(海澄旧水口),号令不许登岸抢掠,即退出厦门港宿夜。天明,仍将舟师收回旧镇。 咨皋走至三叉河停泊,申报欲再大会师合剿。” 七月再败洪先春、卢毓英联军 天启七年(1628年)七月,再败洪先春、卢毓英联军;卢毓英兵败被俘,郑芝龙释之归。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2》: “(天启七年,1627年)七月,毓英自负昔日威名,大意欺敌。一见芝龙船仅数只,即挥军冲击。芝豹率二船接敌,未几合即退。龙鼓全?齐进,互相攻打,来往冲突。奈风稍逆,龙亦退下。英见其连败,乘势追赶。芝虎得芝鹏报,尾其后顺风而来,大叫:‘勿赶!有吾在此。' 龙见虎船已到,即挥诸船转战。英闻后有贼船,遂同先春御之。芝鹗等见龙师退至港口,亦合出齐冲,毓英船?遂散。芝虎、芝豹环击英船,英身中五箭,负疼死战。豹将搭钩搭住,芝虎一跃过船,连砍数人。豹亦乘势跳过,大喝落舱者不杀,毓英遂被芝虎所获。龙见二弟俱跳过毓英船,随合拢前来,鸣金收军。 龙忙过船,喝虎曰:‘休得无礼!'改容向英揖曰:‘舍弟卤莽,误犯威颜,冀将军宽宥。' 英曰:‘败将惟有死而已,将军何必加礼?' 芝龙曰:‘将军朝廷命官,龙安敢不敬礼?非龙敢拒将军,实不得已耳!' 英曰:‘曾闻将军业已招安,而又逸出。今将军不杀毓英,意欲何为?' 龙曰:‘某之受招安者,实感蔡道宪前日之恩,故不论轻重,谕到即归。但道宪书呆,奖励无别,不过分散安插而已。因此大众失望,不得不逸去。 ' 英曰:‘以将军之才貌,应为乾城重寄,岂肯碌碌无闻,难怪将军其然。' 龙曰:‘苟一爵相加,应为朝廷效力,东南半壁,即可高枕矣。' 英曰:‘英不才,无力保奏,当为将军荐扬。' 龙致谢,带芝虎等过船,令众船鸣金鼓送卢将军回师。 英当被获之际,自知必死,不料芝龙加礼相待,心实感激。次日,船进厦门,见都督俞咨皋(大猷之子),陈说战败情由以及芝龙始末衷曲。 咨皋曰:‘老将军所言虽是;但我们武将只管征剿,至招安非所职掌。况将军被获发回,愈难言矣。' 英闻‘被获放回'之语,羞愧无地,曰:‘末将老而无能,故此被获。但彼惓惓申意,又不得不为之言,正古人所谓知而不讳也。' 咨皋曰:‘将军奉令征剿,今既如此,亦算失机。本都督未便擅议,应自赴省听候军门处分可也。' 英作谢而起曰:‘谨遵谕。'退去。 咨皋即飞移军门,毓英亦起身。途次泉州时,蔡道宪已内转,仅留太守王猷[字允(原作 “胤”)方,粤之东莞人,丙辰进士],毓英谒叙。 猷问胜负,英备述始末,称‘芝龙将才,因前受抚无职,空为安插,恐势官欺凌,故此逸去。倘当事假以一命,决可再招。弟细思若招此人,年少英勇,尽可用也。 ' 猷点首曰:‘将军所言,甚得权宜抚恤用人之要法。' 英遂赴省。但朱之凭已接俞咨皋报文,内有云‘卢游击舟师战败,被获放回,辱身辱国,莫此为甚'之语。”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一冯檄卢毓英率舟师进剿,毓英为芝龙所擒,不杀,待以殊礼,相议归诚,情甚款洽。毓英归,见都督俞咨皋,陈说战败情由及芝龙衷曲。 咨皋,大猷子也,意在征剿。时善继内转,大守王猷亦以抚为上策,而一冯再促咨皋督捕。咨皋遣马胜、杨世爵往讨,战没。咨皋复合副将陈希范前往,亦败;芝龙不追,舟泊厦门,约束麾下毋得登岸骚扰。” 八月败马胜、杨世爵军 天启七年(1627年)八月 ,千户马胜、百户杨世爵奉俞咨皋檄,出剿旧镇,俱阵没。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2》: “(天启七年,1627年)八月,之凭正欲修文覆咨皋,而皋已亲至三山福州别号,会见之凭。凭责皋:‘须会师刻期扑灭,岂可延纵贻害地方?' 咨皋即飞檄千户马胜、百户杨世爵,统船二十,前去剿捕。 胜与世爵出泊镇海卫,爵谓胜曰:‘芝龙在旧镇。我们二十只分为两队,明早我乘潮起,直入海内捣其穴,彼必然情急死战。俟潮退,诱其出港,公督十只合击,彼必星散,一战可以成功。' 胜曰:‘此议甚妙!'遂与世爵分船,各叮照应。 芝燕、芝鸾适在东椗,了望镇海有许多战舰,即著两个能干军士作渔父,坐小艇带鲜鱼数筋混入?内,以卖鱼为由,侦探消息。尚隔里许,各相唤争买。二人望尾楼上插五方旗者,拢卖之,故意叫苦:‘海面不宁,难作生活。今幸大师进剿,我们就有性命;但不知老爷是谁?' 军士曰:‘我这船是马老爷、那船是杨老爷,极出名、会打仗。'始末皆说。 二人听毕,收了鱼钱,飞驾从连江还旧镇回报。芝龙方知是马胜、杨世爵奉令前来。 芝虎闻说,大怒曰:‘亦不必烦哥哥动身,弟自领船十只,擒此二贼。' 龙曰:‘马、杨二人是千户、百户中之最骁勇者,吾弟未可轻视!' 虎曰:‘哥哥何长别人志气?若不生擒此贼,誓不为人。' 龙曰:‘吾弟既欲前去,须著 芝豹 同行。凡事要相机而动,不可徒恃血气之勇。' 虎应诺,即领船十只,同豹乘潮落出港。天明,到将军澳前,摇旗擂鼓而进。马、杨二人遇之,笑曰:‘狂奴来寻死。'发令迎敌。自巳(“巳时”:9时至11时)至未(“未时”:13时至15时),火烟蔽空,往来冲击,不分胜负。 龙见虎悻然而去,虞其有失,自带船六只前往观敌。马、杨二人正在酣战之际,忽见虎后添船,未知几多,遂尔怯战。被芝虎冲过,持火罐掷去,火遂发。世爵同军士救无及,俱赴水。马胜见世爵船中起火,转舵欲救。芝豹尾后赶击。虎又迎敌与战,发斗头炮将胜船打穿,延著火药桶发火。马胜情急,抱铜炮沈于海底。虎、豹挥船攻击,龙又合击,连沈船三只,余舰星奔。龙方鸣金收军,仍回旧镇。 马、杨所统之船烧沈五只、败坏六只;其余伤残者,回报失机情由。” 九月击退俞咨皋进剿 天启七年(1627年)九月,俞咨皋进剿,败绩。(参见泉州历史网www.qzhnet.com《泉州人名录·俞咨皋》 )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2》: “(天启七年,1627年)九月,俞咨皋知杨、马二将阵没,即咨副总兵陈希范刻日进剿。 侦卒探报芝龙,龙曰:‘希范酒徒耳,一鼓破之。'遂整船出,相遇于杏仔。芝虎首冲其舟宗(“舟宗”合一字),豹继之,人莫敢御,范坐潮遁。芝莞、芝豹等合攻,杨六、杨七船不敢前(杨六、杨七系受招之盗,后复叛去,被龙所斩,有刻杨略、杨速者误也)。百户洪应斗四面受敌,势窘发火自焚;百户张选举抱舟宗(“舟宗”合一字)铳赴水死焉。 俞咨皋接报,飞调闽安、兴化、永宁、铜山、陆鹅、悬钟、镇海、金门众指挥千百户诸船齐到,听令出师。 龙侦知,集诸弟会议。芝蚊劝龙且避粤东。 龙曰:‘咨皋膏粱纨裤,徒读父书,虚有其名。何必远避?' 芝虎曰:‘弟愿为先锋。' 龙许之,整船以待。 俞咨皋调军已齐,以指挥张挺桂、千户林盛二人领船各五只为先锋,指挥杨国柱、李应龙、千户吴虎、傅圭各领船五只为合后。咨皋自坐大-船,竖一帅旗,为中军提调。又令指挥黄胜、胡如海、黄庭、李廷圭、千户周之士、何世雄、林勋、姚应科、百户王飞熊、李梦斗等各坐船一只,为中护卫冲锋。以游击商世禄领船五只,为监督接应。调拨已定,择日祭江出师。 芝龙在旧镇,日则差芝虎、芝燕等轮流驾大船十只、快哨二只,于陆鹅将军澳了望。如有敌情,即便飞报。忽厦门细作探俞都督于六月初八日出师。龙即谕余碌碌群鸡,不足介意。'令芝虎为副将、芝彪驾船十只为先锋。又著芝豹、芝凤、芝豸、芝獬、芝鹄、芝鸾、芝鹗八将,各坐一船,乘夜潮驾出青水墘,然后回头,约明日午时从东椗杀来。又令芝莞、芝麒、芝燕、芝蟒四将,领船各四只,作左右救护。自领芝熊、芝鸾共船六只,居中策应。 是夜三鼓,龙统众出泊陆鹅。天明,咨皋大队至,列阵飘扬,炮声振天,烟焰如云。芝虎恃勇,率诸众冲舟宗(“舟宗”合一字),与林盛、李梦斗等互相攻击。自辰至午,虽各损伤,却未分胜负。芝龙见不能取胜,又望芝豹之船未见影响,无奈亲督舟宗(“舟宗”合一字)船一齐冲入。忽孙雄船被芝熊尾送一炮打沈。咨皋见雄船失,亦催船齐笼围攻。将及酉时,芝豹大舟宗(“舟宗”合一字)已过东碇,闻炮声不绝,顺风潮赶来。咨皋见后面又有贼船将至,急传令与商世禄带领船只分御。世禄奉令,方指挥转舵欲去迎敌,别船诸将不知是要分军,误为退师,各转舵,一时全舟宗(“舟宗”合一字)哄动大乱。咨皋制按不住,被芝虎、芝熊、芝莞、芝燕四将乘虚奋击。王贵、林盛二船发火。芝豹、芝蛟等又从后杀来。皋首尾受敌,兼之潮起风逆,各星散而遁,咨皋亦退。 芝龙挥军急追,又连击坏船三只。至浯屿天昏,方鸣金收军。” 十月败驻台荷军 从王直、李旦以来,在平户的几代华商所积累发展起来海上武装实力,已经成为不可低估的一股力量,再经过郑芝龙的整合之后,结合闽台两地的大小海上力量,其实力已经完全足以与欧洲人相抗衡,对荷兰殖民者也造成很大威胁,荷兰船只一在中国海露面,就为郑芝龙集团截获。 天启七年 (1627年),福建总兵俞咨皋主持的“以夷制盗”政策开始执行。他以书面允诺荷兰人一定可以获得皇帝的准许与中过贸易,派人勾引他们出兵攻打郑芝龙,荷夷响应。 天启七年(1627年)十月,荷兰驻台第2任长官韦特拼凑所有在台船舰士兵,驰往福建铜山岛攻打郑军。郑芝龙对官、夷勾结很恼火,毫不留情予以还击,出动“火船”攻击荷兰舰队。荷兰韦特司令临阵脱逃,不发一炮,便率领2艘军舰逃返巴达维亚。双方海战,郑芝龙烧毁荷兰快艇奥沃克号,捕获西卡佩尔号等4艘舰船。这次海战,是荷兰殖民者第一次以台湾为基地进犯大陆,但以惨败告终,“不得不退却”。 当月,郑芝龙、钟斌缓过手后,以总兵俞咨皋勾夷激之为由,迅即破海澄,入中左所(今厦门)。郑船甚众,遍于漳、泉,咨皋度不支,越城宵遁回郡(泉州)。 或曰:芝龙故有求抚之意,欲微达于明兵,乃舍先春不追,获卢游击不杀;又自旧镇进至中左所,督帅俞咨皋战败,纵之走。郑军将明·金厦水师的船只一把火统统烧了,“全闽为之震动”。 从此,郑芝龙掌握了台湾海峡福建一边的制海权,荷兰船只不敢驶近福建海岸,一出现人、船就要被截获,而明朝水师更是退缩到港口内。 总之,郑芝龙在天启七年(1627年)连败官兵和荷兰兵的进剿,纵橫东南海上,声势所向披靡,官兵疲於奔命 、 莫可奈何。奔袭中,郑芝龙等还招抚了泉州饥民数万人赴台拓垦,沿海饥民及无业者竞往投靠。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郑芝龙)复居台湾,劫截商民,往来闽、粤之间。” 关于天启七年首次受抚事 就抚,授浯铜游击 时荷兰人还不能统治环中国海。其原因是:东方海洋经济世界不是权力的空白。明朝官方从海洋退缩,海商和海盗成为海上的统治者。 郑芝龙和浙江李魁奇、广东刘香等海上势力的日益扩张强盛,引起明朝统治者的恐惧,多次派兵追剿,均遭 失败。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时浙有李魁奇、广有刘香,皆有船数十、众数千,纵横海上,官军莫谁何。” 明政府既无力剿灭郑芝龙,又为了利用这支海上势力与荷兰人抗衡,及镇压其他“海盗”,只好对郑芝龙施行绥抚。 天启七年(1627年),福建巡抚沈犹龙请于朝,抚之,授郑芝龙浯铜游击,巡檄海防,因此,郑芝龙在东石建豪华宅邸。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巡抚沈犹龙请于朝,抚之,授芝龙浯铜游击,巡檄海防。因家东石,第宅壮丽,绵亘数里,朱栏锦幄,金玉充牣。” 蔡善继招之 郑芝龙虽就抚,犹纵党劫掠,福建巡抚朱钦相举荐曾任泉州知府、与郑芝龙自小熟悉的蔡善继任巡海道 。蔡善继谴故吏黄昌奇赍谕招郑芝龙。(参见泉州历史网 www.qzhnet.com《泉州人名录·蔡善继》 )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2》: “时太平日久,人不知兵。卫、所虽有指挥、千百户、水澎金门游击、钦依把总诸官,悉承荫袭,宽衣大袖,坐享君禄。其所辖军士,亦应操点卯而已。故芝龙得肆志,遇船一鼓而擒;登岸抢掠殆尽。其略有纪律者,不许掳妇女、屠人民、纵火焚烧、榨艾稻谷。比乘风横行,羽檄飞报,沿海戒严,当事者咄咄一筹莫展。 惟查郑芝龙系泉州府库吏郑绍祖之子,六岁时曾受知府蔡善继掷石不责之恩。即起善继泉州巡海道,招安芝龙。 善继抵任,又奉巡抚朱钦相檄,差旗鼓黄昌奇(系泉州府礼房,有口才,与绍祖共事;迨继为海道,委为辕门旗鼓事)委之赍谕,出海招安。 时郑芝龙统船随风驰逐,适逢雨水不顺,失于收成,富者遏粜,米价腾贵,游手好闲,悉往投之。 芝龙将夺来船只分配驾驶,因而日盛。边将望风披靡,不敢与敌。 偶燀洗诸船于湄洲,忽报海道差官到,芝龙延之上船。 昌奇曰:‘数载违别,果然一表魁梧,真将军也!' 龙曰:‘流落海外,久离乡井,凡诸亲友,有失候问!今日何幸逐波涛而屈临至此?' 执手至官厅,叙礼献茶毕,昌奇曰:‘老拙与令先尊共事时,将军才有六、七岁,顽耍丢石,掷著太守乌纱帽。本府自赞将军非凡,将军尚能记忆否?' 芝龙曰:‘儿童时事,影响略知。' 昌奇曰:‘现任海道,即当日将军所掷之太守也。' 龙曰:‘呵,海道就是当日太府!' 昌奇曰:‘然。知将军扬名海外,恐为沉迷,专遣老拙前来相劝,有谕在此。' 芝龙拆其谕曰: ‘自你髫龄时,仪表可爱。岂料壮年,海滨寄迹,使闻之恻然,谅情非得已耳! 今特遣旗鼓黄昌奇前来宣谕及你部属人等,幸勿久恋迷津,须当速登彼岸。本道当为力请,卖刀买犊,永作圣世良民。从此安插,复业归农;坐享太平,和好室家。 言出于衷,幸其听之! 此谕。' 芝龙观毕曰:‘海上弄兵,原非本意。因寄迹东洋(日本在东,故称东洋),受困倭人,迫而成之。今既承道宪严命,岂敢固执,以负德意?自与诸将领商之。' 芝龙心感善继之德,遂传集众头领曰:‘我想飘颻海外,虚度岁月,总无了局。今道宪招安,意欲就抚,不知诸位心曲何如?' 衷纪曰:‘主公就抚,道宪决然垂青。我等并无夙昔之交,虽今日藉主公馀庇:倘后来道宪升转,官势罗织,有司不谅,那时进退维谷。乞假我船只,仍回台湾。同李英等观看主公得意,纪等再来相寻未迟。不知主公允否? ' 龙曰:‘衷纪兄所言亦是一著,岂有不听之理? ' 杲卿、天生、子大、陈勋等一十三人,齐向前请命,欲与衷纪同去。龙即拨大小船六只,粮饷薪蔬、布帛器械俱各满足,分支过台。”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芝龙虽就抚,犹纵党劫掠。”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朝议招抚,以蔡善继习芝龙,为书招之。芝龙感激,归命。 ” 入泉州拜谒蔡善继 郑军除衷纪、杲卿、天生等分支过台外,郑芝龙自领1部入泉州港,诣辕门,拜谒蔡善继 。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2》: “芝龙统船十二只,计八百馀众,同昌奇入泉州港。诣辕门,去衣帽,龙与芝虎、芝豹等二十人背困,泥首阶下。 蔡善继令释其缚,慰抚之曰:‘你原是有家子,生在公门,况又容貌堂堂;虽你父已死,汝应立志,以图上进,光耀门闾。何忽作乱阶,飘流海外,而暴弃至此?倘非本道,岂能瓦全?今既翻然而悟,贵于自新。本道应为汝详请上宪,通行府县安插得所。' 芝龙曰:‘此实迫于倭番,不得已也,非芝龙敢萌此不肖之心。' 善继曰:‘谁能无过,第患知而不改。今你能改,自是完人,将来功名未可量也。' 龙等叩首称谢出,守候军门安插回文。”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大府以善继有恩于芝龙,举为巡海道,以书招之至。上官坐戟门,芝龙兄弟自缚请命。 ” 复叛去 后议安插未定,郑军哗然,说郑芝龙复叛入海为盗。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2》: “岂料巡抚朱钦相染病甚重,一切事务悉暂搁起。月余方愈,检阅文书,见郑芝龙已招安,立批该道即为安插,并将船只军器追存,造册报缴。 善继见批,即著昌奇将郑芝龙所带人众,开造籍贯住址,以候发文行县安插。一应军器船只另造册,以便缴报。龙许诺,造完即缴昌奇去。 芝虎说龙曰:‘虎不可失威,人不可失势。今当事举动,不过欲散我们党羽耳。党羽散,将来祸福未定,不如乘今夜潮退,扬帆而去。' 龙闻言俛首不答。 芝豹曰:‘三哥所言诚是;不可错过,追悔莫及!' 龙曰:‘难负道宪一片好意。' 芝虎曰:‘不提道宪还可,若提道宪早该去了。' 龙曰:‘何说?' 虎曰:‘道宪书呆,如此安插我们,以为恩莫大矣。安望其有格外乎?况汝又未授有官职,倘后来有事,衙门深远,那时呼应不灵,将奈何?' 龙顿悟曰:‘若非吾弟提醒,几乎为其所误。'遂嘱芝虎等,密传收拾。于是夜三更,于船上放炮三声,随潮而去。 芝龙即将船只人众等驶到围头外湾泊。 善继闻报,知龙仍逸去,愤曰:‘这辈小人,反覆不测,真难凭信!既不受德化,则当以法处之。'随发文行各卫、所、府、县整备,以防劫掠;另具文申请军门。”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后议安插未定,芝虎不能平,一军尽哗,说芝龙扬帆去,遂据海岛。截商船,闽中望米不至,求食者多往投之。” 或说,郑芝龙复叛,是因为进谒时蔡善继令郑氏兄弟 叩首为礼不从引起的。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 “及降,善继坐军门,令芝龙兄弟泥首,芝龙屈意下之,而一军皆哗,竟叛去。 ” 八月郑芝龙再下粤东 天启七年 (1627年)八月,郑芝龙再下粤东。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2》:“八月,乘北风,下粤之海丰,攻打嵌头村,又犯甲子、靖海二所。”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旋攻广东海丰嵌头。” 剿抚之议暂停 崇祯元年正月颜继祖弹劾俞咨皋 天启七年(1627年)八月,思宗即位;次年改元崇祯。 崇祯元年(1628年)正月工科给事中颜继祖弹劾俞咨皋。三月,廷议福建巡抚朱一冯罢官,由熊文灿接任;俞咨皋解任,本拟问斩,后免死,革去世袭军职。(参见泉州历史网www.qzhnet.con《泉州人名录• 俞咨皋、王猷》)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2》: “(崇祯元年 ,1628年)正月……工科给事中颜继祖疏参俞咨皋,有曰: ‘郑芝龙生长泉州,凡我内地之虚实,了然于胸。加以岁月所招徕,金钱所诱饵,聚艇数百,聚徒数万。城社之鼠狐,甘为爪牙;郡县之胥役,尽属腹心。乡绅偶有条陈,事未行而机先泄;官府才一告示,甲造谤而乙讹言。复以小惠济其大奸,礼贤而下士,劫富而施贫,来者不拒而去者不追。故官不忧盗而忧民,民不畏官而畏贼,贼不任怨而任德。一人作贼,一家自喜无恙;一姓从贼,一方可保无虞。族属亲故击楫相访,虚往皆得实归,恍若向现任官抽丰。偶或上岸买货讨水,则闾阎市里牵羊载酒、承筐束帛,惟恐后也。真耳目未经之奇变,古今旷见之元凶也。 谁酝酿以有今日?则大将军俞咨皋无所逃罪矣。 咨皋七尺魁梧,自是将种;奔驰水陆,效有微劳。只因与吴淳夫为儿女婿(淳夫,晋江人,庚戌进士,为工部尚书),线索相通,狼狈相依,遂至藐简书如弁髦,视桑梓如秦越。丙寅招抚之议,实倾贼囊以充私橐,敢于孟浪主张。(参见泉州历史网www.qzhnet.com《泉州人名录• 吴淳夫》) 尔时按臣周昌晋及藩、臬诸臣,多讶其非策。而旧抚朱钦相怜地方疲困,不乐观兵,姑听其言,收杨六、杨七以为用。岂知抚寇者,必未抚之先,晓以利害、示以兵威,使彼摇尾而乞怜;又必既抚之后,散以原籍、领以保约,使之乐业而安生。而咨皋招之海,仍置之海。首从无分别,商民任劫掠;故今日授抚之职,即明日作贼之人。且也杀人可以不死,家享巨室良田之福,而身被黄盖腰金之贵,人皆有所利而为贼,何所惩而不为贼乎? 去年春间,羽书络绎,咨皋抱头三山(福州别称 “三山”),趦趄观望。及标船标兵陆续先发,咨皋始出。副将陈希范嗜酒有癖,占风无智。泊舟铜陵之内港,流连杯酌;哨探报警,屈被鞭笞。贼已迫而缆未解,无怪九十馀之战舰、千余人之壮丁,尽投烈焰而葬鱼腹也。最可痛者,把总洪应斗、张选举奋不顾身,手刃贼级数十颗。贼以火攻,应斗、选举以火攻贼,贼锋稍挫。奈希范之扬帆远遁,杨六、杨七之袖手旁观,应斗自知不免,发火而自焚死。 选举 势穷,抱铜铳自沈于海底,有心人咸为流涕。希范既以身免,犹诬 应斗 以未知著落。天日在上,将谁欺乎?此恤典宜急,以慰忠魂。 至抚臣朱之凭严檄杨六、杨七而杳然无踪,咨皋始缩舌无辞。抚臣劾希范并及咨皋,人皆谓二将必伏斧钺之诛。而财神有灵,冰山是倚,白简已入长安,希范尚扬扬自得,仪从鼓吹,放铳开门。咨皋则掩耳偷生,听强寇蹂躏内地,游戏于同安、海澄、石码之间;以至贼突入镇门,离漳郡仅咫尺。非县令曹履泰、刘斯泝卧薪尝胆,保障于外,巡道朱大典发令指挥,弹压于内,斗大孤城,几乎断送;而漳亦岌岌不保矣。 闽事尚忍言哉!粤艘不通,岁荒米贵,小民枵腹,莫必其命。而咨皋反委官驾船买谷,名为给食于兵,而实则赍粮于盗,漳民争欲脔其肉而寝其皮。淳夫虽一手障天,曲庇咨皋;而先帝明旨于抚臣疏中,直以攻堡烧船伤兵损将,诘其招抚之效安在,并究其酿祸之责,安所逃罪矣。后复于按臣疏中专责咨皋,以策后效,偿前失矣。荏苒居诸,于今八月,不闻咨皋有尺寸之树立,岂谓贼稍离汛地,遂可骄语驱除之功乎?贼避北风,非慑咨皋。闽粤辅车唇齿之势,粤危则闽不得独安,贼若再顺风为阵,臣必料咨皋之束手无措。此在咨皋之罢斥宜早、希范之逮问难宽也。' 疏上,下廷臣会议。俞咨皋即解任,陈希范听处分后二人咸问斩。于是芝龙纵横沿海,当事者莫敢问焉。”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工科给事颜继祖劾咨皋下狱。” 占据厦门 崇祯元年(1628年) 正月,郑芝龙泊于漳浦白镇,巡抚朱之憑遣都司洪先春击之,败绩。郑芝龙旋趣中左所(厦门),占据之。时剿抚之议暂停,郑芝龙得以从容整军,但仍有求抚意。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2》:“时朱钦相内擢起程,新抚朱之凭尚未莅任,剿抚之议因此耽延。郑芝龙得以从容将各船燀洗,整顿帆席索路军器旗帜。”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 “崇祯元年春正月,(郑芝龙)泊于漳浦之白镇。 巡抚朱之憑遣都司洪先春击之。鏖战自晨及晡,未有所败。会海潮夜生,先春漂泊失道。芝龙阴度前山,绕先春后。先春腹背受敌,身被数刃。芝龙故有求抚意,乃佚先春。 又趣中左所;中左所者,厦门也。督师俞咨皋与战败,又佚之,中左人开门纳之,于是芝龙威名震于南海。 ” 再次就抚 崇祯元年七月抚议再起 崇祯元年(1628年)七月,泉州知府王猷向新巡抚熊文灿条陈郑芝龙有受抚意,建议招安。熊文灿 和巡道邓良知详细了解情况后亦有同感,即派卢毓英前往与郑芝龙会谈,得到郑芝龙响应。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3》: “(崇祯元年,1628年)秋七月,新巡抚熊文灿接泉州府王猷条陈时事称:‘郑芝龙两次大胜洪都司而不追,获卢游击而不杀;败俞都督师于海内,中左弃城逃窜,约束其众,不许登岸,不动草木:是芝龙不追、不杀、不掠者,实有归罪之萌。今一时剿难卒灭,抚或可行。不若遣人往谕退船海外,仍许立功赎罪。俟有功日,优以爵秩。 ' 文灿即批巡道邓良知酌议。 良知接批,即传王猷问曰:‘贵府所详招安郑芝龙一事,抚台业已批下,著本道酌议,遣人招安。但查旧按前道系差黄昌奇去的,今者昌奇已死,不知欲差何人? ' 猷打恭曰:‘卑府此详,原有其故:前日卢游击被获,郑芝龙业将衷曲一一吐告。迨后历观芝龙行事,实有受招之意。今剿既不能行,日见猖獗,将为东南所患,故卑府详请。今抚宪既批允,以卑府管见,还该令卢游击去的,其事方济。' 良知曰:‘贵府所言诚是。但卢游击此时在省候旨,如何得去?' 猷曰:‘须宪台禀请,一可以救援 卢 游击之危,二可以造生灵无数之福,一举两得。 ' 良知是之,随飞禀巡抚文灿。文灿接良知禀,内称‘芝龙就招意既已吐露于卢游击之耳,今可著其前去。成功之日,许赎前罪 '等语。 文灿立调卢游击面询曰:‘卢毓英!查汝履历,屡建劳勋,堪称宿将。为何反遭此小寇所获? ' 英禀曰:‘罪弁奉令出征,敢不竭力?奈郑芝龙年少猛勇,船只最坚牢。毓英所统军士,未经战阵,一见即溃,故罪弁独力难支,所以被获。此等情由,还求宪天救援。' 文灿曰:‘今有泉州王知府详文招安,巡道禀请委汝前去。若能招安芝龙,本军门自为汝救解。 ' 英曰:‘招安芝龙,固是不难;但芝龙以前抚未加官爵,恐遭势宦凌辱,是以逸去。今欲再去招安,若无官爵,恐不能服芝龙之心。宪天为国为民,必须酌议妥当,庶罪弁好去。' 文灿曰:‘芝龙不过一小寇耳,欲加大职,难以题请;若与之职小,他未必如意。' 毓英曰:‘凡事当相经权,苟有利于社稷,《春秋》许之。今日招安郑芝龙,不但安民生,且为国家得人用。' 文灿曰:‘本军门给尔令牌,前到泉州与道府相议,酌量而行。' 毓英叩谢,出领文牌。下泉州,先见知府王猷,致谢提拔大恩,次及招安事。 猷曰:‘将军此去,自然成功。' 英曰:‘芝龙自然受招。第去招抚尚有一事最要者未妥。 ' 猷曰:‘请明其说。' 英曰:‘前见抚台,弟亦面陈,若无官职,难买芝龙之心。抚台著弟前来与公祖并道尊商量。' 猷曰:‘弟前文业已详明,著其退师海外,将功赎罪。俟有功之日,另优以爵秩。况今李魁奇(有刻李芝奇者,误也)并了陈衷纪,杨六、杨七叛去(有云杨禄、杨策者,误也),肆行乌洋,褚彩老劫掠沿海,刘香老扰害惠、潮及南澳地方。将军此去谕其招安,擒灭诸盗,抚台自然特本加以重爵,为朝廷股肱。岂不胜于游荡波涛乎? ' 英曰:‘公祖所谕极是,足以服芝龙之心。'遂随王猷谒巡道。 猷入,将所议招安始末陈明。良知大喜,立传毓英。英谢救援毕,良知曰:‘抚台发文前来与本道同知府商议,王知府所回之话甚然有理,汝可前去。事妥之日,本道自然申请为解前愆。' 英曰:‘今日得起白骨而肉者,皆老大人之赐,世世衔结!'遂辞起身,竟往旧镇。 先差人通知芝龙,龙随遣芝鹏引接到船,各相致意。龙曰:‘今日何幸得将军驾临,实慰芝龙素愿。' 英曰:‘弟老而无能,前荷将军不杀。回到中左,被俞都督申报失机。迩蒙泉州王府尊详请抚台,抚台委弟前来招安。业将将军衷曲一一剖明,甚是欢喜。著将军退师海外,立功之日,定然保题,决不负将军归诚之意。' 龙拱谢曰:‘此皆将军游扬之德,异日自当厚报!须烦将军婉回,通行各处,庶使将士便于采买粮食。' 英曰:‘此自然之理。但将军亦当严饬诸人,登岸毋得放纵,以累名誉。' 龙曰:‘谨受大教。'尽欢而散。” 崇祯元年九月就抚熊文灿:授守备,加游击 明·崇祯元年(1628年)九月,郑芝龙就抚于福建巡抚熊文灿,率部降明,诏授海防游击,任“五虎游击将军”,离开他多年经营的海上贸易根据地台湾,坐镇闽海。此时,郑芝龙有部众3万余人,船只千余艘。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3》: “(明·崇祯元年,1628年)九月,芝龙举其众降。差芝燕、芝凤带金银币帛,同毓英入泉州城。先见王猷,次见邓良知,代芝龙陈始末,愿拜门下,缴上厚礼。各大喜,即行文本府沿海卫所,许芝龙军士登岸采买。又为申请军门,内称:‘芝龙倾心向化,情愿自新立功赎罪,从此沿海地方得以宁靖 '等语,交毓英上省。 英至省投缴文灿,文灿即传英进问。英一一代芝龙禀上:愿充辕门犬马报效,所有福建以及浙、粤海上诸盗,一力担当平靖,以赎其罪。并呈重礼。文灿大喜,收之。立即通行全省,准芝龙招安,候旨定夺;遂以义士‘郑芝龙收郑一官'功题,委为海防游击。又委毓英 为监督,督芝龙军平诸盗。立功之日,再为题请。 (按:芝龙与思齐为盗时,名一官,迨齐死,问天筊时,改名芝龙。当道缙绅受赂庇护,无可为辞,故以‘芝龙收郑一官'题请。)” 清·乾隆《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明·崇祯元年(1628年),(郑芝龙)降于督师熊文灿。” 《清史稿·第242卷·列传11·郑成功》载:“思齐死,崇祯初(郑芝龙)因巡抚熊文灿请降,授游击将军。”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崇祯元年,1628年)七月,泉州太守王猷遣人招抚,芝龙从之,率所部降于督师熊文灿,授海防游击。”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 “王猷曰:‘芝龙之势如此,而不杀、不追、不纵掠,似有归罪之萌。剿之势难猝灭,不若遣人往谕退舟海外,仍许立功赎罪。'兴泉道邓良知从之,巡抚熊文灿亦力议招抚。 崇祯元年,从海上来归,授守备,加游击。” 当年(崇祯元年,1628年),闽南又遭大旱,饥民甚众。郑芝龙在熊文灿支持下,再度招纳漳、泉灾民数万人,“人给银三两,三人给牛一头 ”,用海船运到台湾垦荒定居。在台湾历史上,郑芝龙是组织大规模移民的第1人。 崇祯二年四~六月歼海寇李魁奇、钟斌等 崇祯二年(1629年)四月,据澎湖的李魁奇犯金门,泊料罗湾,被郑芝龙击破擒杀;六月斩叛贼杨六、杨七于浯洲港;八月灭褚彩老于南日岛;又歼钟斌于外洋。 清初·江日升《台湾外记·卷3》: “毓英赍军门檄谕同芝凤回泉,见府道。府道亦为英喜,嘱其速督芝龙立功。英星驰到旧镇,会芝龙。龙询凤、燕,同道府口气,并观军门题禀,大悦,致谢毓英。即整顿船只,以便征剿。 英曰:‘将军此行先平何人?' 龙曰:‘陈衷纪等原有八拜之交,今为李魁奇所并,当誓师先除此贼,则公私可以两尽。' 英曰:‘将军情义深重,调度有方,真令人感激敬服。' 龙随差快哨出洋,侦探魁奇住处。 (李魁奇者,渔父也,泉州惠安人。从幼出入湄洲沿海。深识水性,身藏水底,半日不起,口能转气,眼见诸物。年二十九,两臂有七百斤之力,纠合诸渔船,劫掠商艘。适会集澎湖,候截吕宋洋艘。其陈衷纪等自与芝龙分别,复往台湾。因众咸沾疫症,及知芝龙 逸出,不能前进。后诸人略痊,方统船过来聚首。不料至澎湖遇李魁奇,奇即挥船围击。陈衷纪、杨天生、陈勋等原虽猛勇,终是新病才好,安能敌奇新出之犊,随为所伤。仅存李英同通事何斌一船,仍回台湾。故此李魁奇独霸横行,目空群盗。) 崇祯二年四月,奇正率诸船在辽罗地方候劫商艘。郑芝龙得报,令芝虎、芝豹为先锋,芝彪、芝鹏为应援,自领芝鹗、芝豸等同卢毓英为合后。时彪、虎、燕、豸四船齐到,各逞夙威,两相攻打。守金门之哨船忽听炮响,亦驾船从城仔角出,而芝龙大队亦至。魁奇寡不敌众,就转舵欲遁。适南风起,龙一船牵舵乘势冲下。芝蟒持火罐抛过,魁奇忙将木棍打落水中。芝豹藉风合击,赶将搭钩搭住,被魁奇一刀洗断开去。芝麟又将火烺喷筒烧来,魁奇遂将船舵摆开,悉为横风吹散。不提防芝虎船从后赶杀,声如巨雷,大喝:‘死贼!今日决难饶汝!'搭钩搭住,执牌跃过。魁奇接敌,互相交斗。奇夥合并,虎逞力支御,势已危迫。幸陈霸、陈秀亦跳过。霸砍散环众,秀一枪刺倒魁奇。 (陈秀,海澄人,后封武功伯。献仙霞关投诚。 陈霸,南安石井人,吕姓,为陈氏养子。人品肥矮,浑号“三尺六”,踞南澳。入粤东投诚,封忠勇侯。) 芝虎乘势连砍二人,余悉伏舱或赴水者。龙见魁奇被砍,遂大呼:‘降者不杀!你等原是良民,投顺自然重用。'是以所有船只咸落头帆降,龙收其众。令割魁奇首级,设位哭祭 陈衷纪等。然后回师,申报军门。 文灿接捷,知龙阵斩李魁奇,收其全夥。差旗鼓张彬赍谕帖银牌,前到辽罗犒赏,并许转题参将。巡道与泉府,亦差知事林旭赍银牌羊酒犒赏,并安插魁奇党。芝龙大悦,各答厚礼,具禀伸谢。 六月,芝龙斩叛贼杨六、杨七于浯洲港(浯州,金门别名),收其众。 八月,褚彩老掠闽安,文灿檄芝龙。龙追于南日,灭之。”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 “当是时,衷纪在澎湖,势稍弱,为海寇李魁奇所杀。魁奇惠安人,素习水,力举千斤,集渔舟,劫商舶。既杀衷纪,遂据之。 二年夏四月,魁奇犯金门、泊辽罗,芝龙击之。魁奇亦善战,终被杀。” 民国·陈衍《福建通志·卷32·列传·郑芝龙》:“擒李魁奇,歼钟斌于外洋,海寇始平。” 在安平建立军事据点和海上贸易基地 明•崇祯三年庚午(1630年)季春,郑芝龙在晋江安海镇建置豪华府地,历时3年又2个月告峻。安平成为郑芝龙拥兵自守的军事据点和海上贸易基地。 据清《嘉庆·赤店乡土志》载:郑府位于安平桥以北,西从西埭抵西港,北达西垵头,南临安平桥头,直通五港口岸,占地138亩。主构为歇山式五开间十三架,三通门双火巷五进院落。两旁翼堂、楼阁,亭榭互对,环列为屏障。东有“敦仁阁”,西有“泰运楼”,前厅为“天主堂”,中厅为“孝思堂”,规模宏耸。大厝背后辟有“致远园”,周以墙为护,疏以丘壑、亭台、精舍、池沼、小桥、曲径、佳木、奇花异草。迄清·顺治十二年(1655年),郑成功毁家复明,自焚宅第。 崇祯三年(1630年)夏五月,郑芝龙修书遣芝燕、芝鹗驾船往日本接回7岁的大儿子福松,顺风十月到安海,取名森,字大木(即郑成功)。(详见泉州人名录www.qzhnet.com《泉州人名录·郑成功》) 清·乾隆 《泉州府志·卷40·封爵·国朝·郑克塽》:“(郑芝龙)以征生黎、逐荷兰功,稍迁都督。三遣人賫金帛,请森于倭,时生七年矣……” 连横《台湾通史·史卷29》: “(崇祯)三年(1630年),以平粤盗、征生黎、焚荷兰、收刘香功,迁都督。 于是,成功在日本已七岁矣。芝龙屡遣人请归,不能得,乃使使者齎金币,图写芝龙为大将秉钺军容烜赫之状,幕吏受贿归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