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郡王爷神(17—18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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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王公

十八划

魏王公

  王公,鲤城区浮桥镇沙尾下王公宫有祀。或说王公是魏征魏徵

  魏征580643玄成隋末唐初·钜鹿郡(今河北邢台市巨鹿县)人徙家相州内黄(今河南内黄西北)人出生于祖籍剑阁今广元市剑阁县武连镇);是唐初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史学家辅佐唐太宗17年,贞观年间先后上疏前后二百余事数十万言,以“犯颜直谏”而闻名唐太宗开创贞观之治起了重大作用。新、旧《唐书》等有传。

  明代长篇小说《西游记》里记载了魏征变成门神的故事:长安附近的泾河老龙与一个算命先生打赌,犯了天条,玉帝魏征在午时三刻监斩老龙。老龙于前一天恳求唐太宗为他说情,唐太宗满口答应。次日,唐太宗魏征入朝,并把魏征留下来,同他下围棋。不料正值午时三刻,魏征打起了瞌睡,梦斩老龙。老龙怨恨唐太宗言而无信,阴魂不散,天天到宫里来闹,闹得唐太宗六神不安。魏征知道皇上受惊,就派了秦琼尉迟恭两员大将守在宫门保驾,果然,老龙就不敢来在前门闹了。可没过几天,那老龙王又在宫殿后门来找唐太宗算帐,魏征于是抱剑为唐太宗守后门,这样老龙才再也不敢来闹了。唐太宗体念他们夜晚守门辛苦,就叫画家画了秦琼尉迟恭两人之像贴在宫前门口,画了魏征画像贴于后门,结果照样管用。此说也开始在民间广泛流传,秦琼尉迟恭魏征便成了门神,双门左右贴秦琼尉迟恭,单门贴魏征

  《旧唐书·卷71·列传第21·魏征》:

  “魏徵,字玄成,钜鹿曲城人也。父长贤,北齐屯留令。

  少孤父母贫,落拓有大志,不事生业,出家为道士。好读书,多所通涉,见天下渐乱,尤属意纵横之说。

  大业末(大业十三年,617年),武阳郡丞(治所在今河北大名东北)元宝藏举兵以应李密(瓦岗军),召使典书记。每见宝藏之疏,未尝不称善,既闻所为,遽使召之任元帅府文学参军,专掌文书卷宗进十策以干,虽奇之而不能用。

  及王世充于洛口,长史郑颋曰:李密虽骤胜,而骁将锐卒死伤多矣;又军无府库,有功不赏。战士心惰,此二者难以应敌。未若深沟高垒,旷日持久,不过旬月,敌人粮尽,可不战而退,追而击之,取胜之道。且东都食尽,世充计穷,意欲死战,可谓穷寇难与争锋,请慎无与战。曰:此老生之常谈耳!曰:此乃奇谋深策,何谓常谈?因拂衣而去。

  (唐高祖·武德元年[618年]败,入关来降,至京师,久不见知。次年,即武德元年[618年])自请安辑山东,乃授秘书丞,驱传乘驿驰至黎阳(今河南浚县)

  时李密的黎阳守将徐世勣尚为李密拥众,世勣书曰:

  ‘自隋末乱离,群雄竞逐,跨州连郡,不可胜数。起自叛徒,奋臂大呼,四方响应,万里风驰,云合雾聚,众数十万。威之所被,将半天下,破世充于洛口,摧化及于黎山。方欲西蹈咸阳,北凌玄阙,扬旌瀚海,饮马渭川,翻以百胜之威,败于奔亡之虏。固知神器之重,自有所归,不可以力争。是以思皇天之乃睠,入函谷而不疑。

  公生于扰攘之时,感知己之遇。根本已拔,确乎不动,鸠合遗散,据守一隅。世充以乘胜余勇,息其东略;建德因侮亡之势,不敢南谋。公之英声,足以振于今古。然谁无善始,终之虑难。去就之机,安危大节。若策名得地,则九族荫其余辉;委质非人,则一身不能自保。殷鉴不远,公所闻见。孟贲犹豫,童子先之,知几其神,不俟终日。今公处必争之地,乘宜速之机,更事迟疑,坐观成败,恐凶狡之辈,先人生心,则公之事去矣。

  世勣得书,遂定计遣使归国归附唐朝,开仓运粮,以馈淮安王神通之军。同时,魏征也说服了元宝藏归顺了唐朝。)

  俄而建德悉众南下,攻陷黎阳,获,署为起居舍人。

  及建德就擒,与裴矩西入关。隐太子李建成闻其名,引直洗马东宫僚属掌管图籍甚礼之。太宗李世民勋业日隆,每劝建成早为之所。

  及败(指武德九年[626年]六月初四玄武门之变,李建成李元吉被杀)太宗使召之,谓曰:‘汝离间我兄弟,何也?’曰:‘皇太子若从言,必无今日之祸。’太宗素器之,引为詹事主簿。

  及李世民践祚(即皇帝位),擢拜谏议大夫,封钜鹿县男,使安辑河北,许以便宜从事。

  至磁州,遇前宫千牛李志安、齐王护军李思行锢送诣京师。谓副使李桐客曰:‘吾等受命之日,前宫、齐府左右,皆令赦原不问。今复送思行,此外谁不自疑?徒遣使往,彼必不信,此乃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且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宁可虑身,不可废国家大计。今若释遣思行,不问其罪,则信义所感,无远不臻。古者,大夫出疆,苟利社稷,专之可也。况今日之行,许以便宜从事,主上既以国士见待,安可不以国士报之乎?’即释遣思行等,仍以启闻,太宗甚悦。

  太宗新即位,励精政道,数引入卧内,访以得失。雅有经国之才,性又抗直,无所屈挠。太宗与之言,未尝不欣然纳受。亦喜逢知己之主,思竭其用,知无不言。太宗尝劳之曰:‘卿所陈谏,前后二百余事,非卿至诚奉国,何能若是?’其年贞观元年627,迁尚书左丞。

  或有言阿党亲戚者私自提拔亲戚作官,帝使御史大夫温彦博案验无状,彦博奏曰:‘为人臣,须存形迹,不能远避嫌疑,遂招此谤。虽情在无私,亦有可责。’

  帝令彦博转告,且曰:‘自今后不得不存形迹远避嫌疑。’

  他日,入奏曰:‘臣闻君臣协契,义同一体。不存公道,唯事形迹,若君臣上下,同遵此路,则邦之兴丧,或未可知。’

  帝瞿然改容曰:‘吾已悔之。’

  再拜曰:‘愿陛下使臣为良臣,勿使臣为忠臣。’

  帝曰:‘忠、良有异乎?’

  曰:‘良臣,咎陶是也。忠臣,龙逢比干是也。良臣使身获美名,君受显号(成为明君),子孙传世,福禄无疆。忠臣身受诛夷(杀戮),君陷大恶(沦为暴君),家国并丧,空有其名。以此而言,相去远矣。’

  帝深纳其言,赐绢五百匹。

  贞观三年(629年),迁秘书监,参预朝政。

  以丧乱之后,典章纷杂,奏引学者校定四部书。数年之间,秘府图籍,粲然毕备。

  时高昌王·麹文泰将入朝,西域诸国咸欲因文泰遣使贡献,太宗文泰使人厌怛纥干往迎接之。谏曰:‘中国始平,疮痍未复,若微有劳役,则不自安。往年文泰入朝,所经州县,犹不能供,况加于此辈。若任其商贾来往,边人则获其利;若为宾客,中国即受其弊矣。汉·建武二十二年(公元46年),天下已宁。西域请置都护、送侍子,光武不许,盖不以蛮夷劳弊中国也。今若许十国入贡,其使不下千人,欲使缘边诸州何以取济?人心万端,后虽悔之,恐无所及。’上善其议。时厌怛纥干已发,遽追止之。

  后太宗幸九成宫,因有宫人还京,憩于湋川县之官舍。俄又右仆射李靖、侍中王珪继至,官属移宫人于别所而舍等。太宗闻之,怒曰:‘威福之柄,岂由等?何为礼而轻我宫人!’即令案验湋川官属及等。

  谏曰:‘等,陛下心膂大臣;宫人,皇后扫除之隶。论其委付,事理不同。又等出外,官吏访朝廷法式,归来,陛下问人间疾苦。等自当与官吏相见,官吏亦不可不谒也。至于宫人,供食之外,不合参承。若以此罪责县吏,恐不益德音,徒骇天下耳目。’

  帝曰:‘公言是也。’乃释官吏之罪,李靖等亦寝而不问。

  寻宴于丹霄楼,酒酣。太宗长孙无忌曰:‘魏徵王珪,昔在东宫,尽心所事,当时诚亦可恶。我能拔擢用之,以至今日,足为无愧古人。然徵每谏我不从,发言辄即不应,何也?’

  对曰:‘臣以事有不可,所以陈论,若不从辄应,便恐此事即行。’

  帝曰:‘但当时且应,更别陈论,岂不得耶?

  曰:‘昔诫群臣:‘尔无面从,退有后言。’若臣面从陛下方始谏,此即‘退有后言’,岂是之意耶?’

  帝大笑曰:‘人言魏徵举动疏慢,我但觉妩媚,适为此耳。’

  拜谢曰:‘陛下导之使言,臣所以敢谏;若陛下不受臣谏,岂敢数犯龙鳞?’

  是月,长乐公主将出降(下嫁),帝以皇后所生,敕有司资送倍于永嘉长公主曰:‘不可。昔汉明欲封其子,云‘我子岂与先帝子等?可半楚、淮阳。’前史以为美谈。天子姊妹为长公主,子为公主,既加‘长’字,即是有所尊崇。或可情有浅深,无容礼相逾越。’上然其言,入告长孙皇后,后遣使赍钱四十万、绢四百匹,诣宅以赐之。寻进爵郡公。

  七年(633年)王珪为侍中,尚书省滞讼有不决者,诏评理之。性非习法,但存大体,以情处断,无不悦服。

  初,有诏遣令狐德棻岑文本撰《周史》,孔颖达许敬宗撰《隋史》,姚思廉撰《梁》、《陈史》,李百药撰《齐史》。受诏总加撰定,多所损益,荐在简正(贞观十年[636年]完稿,历时七年)。《隋史》序论、《梁》、《陈》、《齐》各为总论,皆所作,时称良史。史成,加左光禄大夫,进封郑国公,赐物二千段。

  贞观十年[636]六月自以无功于国,徒以辩说,遂参帷幄,深惧满盈,后以目疾频表逊位请求解除侍中之职太宗曰:“朕拔卿于雠虏之中,任公以枢要之职,见朕之非,未尝不谏。公独不见金之在矿也,何足贵哉?良冶锻而为器,便为人所宝,朕方自比于金,以卿为良匠。卿虽有疾,未为衰老,岂得便尔?”

  其年,又面请逊位,太宗难违之,乃拜特进(散职),仍知(主管)门下(门下省)(但其俸禄、赏赐等一切待遇都与侍中完全相同)

  其后又频上四疏,以陈得失。

  其一曰:

  臣观自古受图膺运,继体守文,控御英杰,南面临下,皆欲配厚德于天地,齐高明于日月,本枝百代,传祚无穷。然而克终者鲜,败亡相继,其故何哉?所以求之失其道也。殷鉴不远,可得而言。

  昔在有隋,统一寰宇,甲兵强盛,四十余年,风行万里,威动殊俗;一旦举而弃之,尽为他人之有。彼炀帝岂恶天下之治安,不欲社稷之长久,故行虐,以就灭亡哉?

  恃其富强,不虞后患。驱天下以从欲,罄万物以自奉,采域中之子女,求远方之奇异。宫宇是饰,台榭是崇,徭役无时,干戈不戢。外示威重,内多险忌。谗邪者必受其福,忠正者莫保其生。上下相蒙,君臣道隔,人不堪命,率土分崩。遂以四海之尊,殒于匹夫之手,子孙殄灭,为天下笑,深可痛哉!

  圣哲乘机,拯其危溺,八柱倾而复正,四维绝而更张。远肃迩安,不逾于期月;胜残去杀,无待于百年。今宫观台榭,尽居之矣;奇珍异物,尽收之矣;姬姜淑媛,尽侍于侧矣;四海九州,尽为臣妾矣。

  若能鉴彼之所以亡,念我之所以得,日慎一日,虽休勿休。焚鹿台之宝衣,毁阿房之广殿,惧危亡于峻宇,思安处于卑宫,则神化潜通,无为而理,德之上也。

  若成功不毁,即仍其旧,除其不急,损之又损。杂茅茨于桂栋,参玉砌以土阶,悦以使人,不竭其力,常念居之者逸,作之者劳,亿兆悦以子来,群生仰而遂性,德之次也。

  若惟圣罔念,不慎厥终,忘缔构之艰难,谓天命之可恃。忽彩椽之恭俭,追雕墙之侈靡,因其基以广之,增其旧而饰之。触类而长,不思止足,人不见德,而劳役是闻,斯为下矣。

  譬之负薪救火,扬汤止沸,以乱易乱,与乱同道,莫可则也,后嗣何观,则人怨神怒;人怨神怒,则灾害必下,而祸乱必作。祸乱既作,而能以身名令终者,鲜矣!

  顺天革命之后,隆七百之祚,贻厥孙谋,传之万世,难得易失,可不念哉!

  其二曰(贞观十一年[637年]上奏的《太宗十思疏》)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岂望流之远,根不固而何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治,虽在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

  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不念于居安思危,戒贪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者也。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岂其取之易而守之难乎?

  昔取之而有余,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胡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

  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所,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而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恐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想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

  总此十思,弘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其三曰:

  臣闻《书》曰:明德慎罚,惟刑恤哉!《礼》云:为上易事,为下易知,则刑不烦矣。上多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矣。夫上易事,下易知,君长不劳,百姓不惑。故君有一德,臣无二心;上播忠厚之诚,下竭股肱之力,然后太平之基不坠,康哉之咏斯起。

  当今道被华夷,功高宇宙,无思不服,无远不臻。然言尚于简大,志在于明察,刑赏之本,在乎劝善而惩恶。帝王之所以与天下为画一,不以亲疏贵贱而轻重者也。

  今之刑赏,未必尽然。或申屈在乎好恶,轻重由乎喜怒。遇喜则矜其刑于法中,逢怒则求其罪于事外;所好则钻皮出其毛羽,所恶则洗垢求其瘢痕。瘢痕可求,则刑斯滥矣;毛羽可出,则赏典谬矣。刑滥则小人道长,赏谬则君子道消。小人之恶不惩,君子之善不劝,而望治安刑措,非所闻也。

  且夫豫暇清谈,皆敦尚于;威怒所至,则取法于。直道而行,非无三黜,危人自安,盖亦多矣。故道德之旨未弘,刻薄之风已扇。夫上风既扇,则下生百端,人竞趋时,则宪章不一,稽之王度,实亏君道。昔州黎上下其手,楚国之法遂差;张汤轻重其心,汉朝之刑以弊。人臣之颇僻,犹莫能申其欺罔,况人君之高下,将何以措其手足乎!以睿圣之聪明,无幽微而不烛,岂神有所不达,智有所不通哉?

  安其所安,不以恤刑为念;乐其所乐,遂忘先笑之变。祸福相倚,吉凶同域,唯人所召,安可不思?顷者责罚稍多,威怒微厉,或以供给不赡,或以人不从欲,皆非致治之所急,实乃骄奢之攸渐。是知贵不与骄期而骄自来,富不与奢期而奢自至,非徒语也。

  且我之所代,实在有隋,隋氏乱亡之源,圣明之所临照。以隋氏之甲兵,况当今之士马;以隋氏之府储藏,譬今日之资储;以隋氏之户口,校今时之百姓。度长计大,曾何等级?然隋氏以富强而丧败,动之也;我以贫寡而安宁,静之也。静之则安,动之则乱,人皆知之,非隐而难见也,微而难察也。鲜蹈平易之途,多遵覆车之辙,何哉?在于安不思危,治不念乱,存不虑亡之所致也。昔隋氏之未乱,自谓必无乱;隋氏之未亡,自谓必不亡。所以甲兵屡动,徭役不息,至于身将戮辱,竟未悟其灭亡之所由也,可不哀哉!

  夫鉴形之美恶,必就于止水;鉴国之安危,必取于亡国。《诗》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又曰:伐柯伐柯,其则不远。臣愿当今之动静,思隋氏以为鉴,则存亡治乱,可得而知。若能思其所以危,则安矣;思其所以乱,则治矣;思其所以亡,则存矣。

  存亡之所在,节嗜欲以从人。省畋游之娱,息靡丽之作,罢不急之务,慎偏听之怒。近忠厚,远便佞,杜悦耳之邪说,听苦口之忠言。去易进之人,贱难得之货。采之诽谤,追之罪己,惜十家之产,顺百姓之心。近取诸身,恕以待物。思劳谦以受益,不自满以招损。有动则庶类以和,出言而千里斯应,超上德于前载,树风声于后昆。此圣哲之宏规,帝王之盛业,能事斯毕,在乎慎守而已。

  夫守之则易,取之实难,既得其所以难,岂不能保其所以易?其或保之不固,则骄奢淫泆动之也。慎终如始,可不勉欤!《易》云:君子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治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诚哉斯言,不可以不深察也。

  伏惟陛下欲善之志,不减于昔时,闻过必改,少亏于曩日。若能以当今之无事,行畴昔之恭俭,则尽善尽美,固无得而称焉。

  其四曰:

  臣闻为国之基,必资于德礼;君子所保,惟在于诚信。诚信立则下无二心,德礼形则远人斯格。然则德礼诚信,国之大纲,在于父子君臣,不可斯须而废也。故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又曰: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文子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诚在令外。然则言而不行,言不信也;令而不从,令无诚也。不信之言,无诚之令,为上则败国,为下则危身,虽在颠沛之中,君子所不为也。

  自王道休明,十有余载,威加海外,万国来庭,仓禀日积,土地日广。然而道德未益厚,仁义未益博者,何哉?由乎待下之情未尽于诚信,虽有善始之勤,未睹克终之美故也。其所由来者渐,非一朝一夕之故。

  昔贞观之始,闻善若惊,暨五六年间,犹悦以从谏。自兹厥后,渐恶直言,虽或勉强,时有所容,非复曩时之豁如也。謇谔之士,稍避龙鳞;便佞之徒,肆其巧辩。谓同心者为朋党,谓告讦者为至公,谓强直者为擅权,谓忠谠者为诽谤。谓之朋党,虽忠信而可疑;谓之至公,虽矫伪而无咎。强直者畏擅权之议,忠谠者虑诽谤之尤。至于窃斧生疑,投杼致惑,正人不得尽其言,大臣莫能与之诤。荧惑视听,郁于大道,妨化损德,其在兹乎?故孔子恶利口之覆邦家,盖为此也。

  且君子小人,貌同心异。君子掩人之恶,扬人之善,临难无苟免,杀身以成仁。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唯利之所在,危人以自安。夫苟在危人,则何所不至。今将求致治,必委之于君子;事有得失,或访之于小人。其待君子也,则敬而疏;遇小人也,必轻而狎。狎则言无不尽,疏则情或不通。是誉毁在于小人,刑罚加于君子,实兴丧所在,亦安危所系,可不慎哉!

  夫中智之人,岂无小慧,然才非经国,虑不及远,虽竭力尽诚,犹未免于倾败;况内怀奸利,承颜顺旨,其为患祸,不亦深乎?故孔子曰:君子或有不仁者焉,未见小人而仁者。然则君子不能无小恶,恶不积,无妨于正道;小人或时有小善,善不积,不足以立忠。今谓之善人矣,复虑其有不信,何异夫立直木而疑其影之不直乎?虽竭精神,劳思虑,其不可亦已明矣。

  夫君能尽礼,臣得竭忠,必在于内外无私,上下相信。上不信则无以使下,下不信则无以事上。信之为义,大矣哉!故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昔齐桓公问于管仲曰:吾欲酒腐于爵,肉腐于俎,得无害于霸乎?管仲曰:此极非其善者,然亦无害霸也。公曰:何如而害霸乎?曰:不能知人,害霸也;知而不能用,害霸也;用而不能信,害霸也;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害霸也。

  晋中行穆伯攻鼓,经年而不能下,馈间伦曰:鼓之啬夫,间伦知之,请无疲士大夫,而鼓可得。穆伯不应。左右曰:不折一戟,不伤一卒,而鼓可得,君奚为不取?穆伯曰:间伦之为人也,佞而不仁。若间伦下之,吾不可以不赏。赏之,是赏佞人也。佞人得志,是使晋国之士舍仁而为佞,虽得鼓,将何用之?

  夫穆伯列国大夫,管仲霸者之佐,犹慎于信任,远避佞人也如此,况乎为四海之大君,应千龄之上圣,而可使巍巍之盛德,复将有所间然乎?

  若欲令君子小人是非不杂,必怀之以德,待之以信,厉之以义,节之以礼,然后善善而恶恶,审罚而明赏,则小人绝其佞邪,君子自强不息。无为之化,何远之有?善善而不能进,恶恶而不能去,罚不及于有罪,赏不加于有功,则危亡之期,或未可保。永锡祚胤,将何望哉?

  太宗手诏嘉美,优纳之。

  尝谓长孙无忌曰:朕即位之初,上书者或言‘人主必须威权独运,不得委任群下’;或欲耀兵振武,慑服四夷。唯有魏徵劝朕‘偃革兴文,布德施惠,中国既安,远人自服’。朕从其语,天下大宁。绝域君长,皆来朝贡,九夷重译,相望于道。此皆魏徵之力也。

  太宗尝嫌上封者众,不近事实,欲加黜责。奏曰:古者立诽谤之木,欲闻己过。今之封事,谤木之流也。陛下思闻得失,祗可恣其陈道。若所言衷,则有益于陛下;若不衷,无损于国家。太宗曰:此言是也。并劳而遣之。

  后太宗在洛阳宫,幸积翠池,宴群臣,酒酣各赋一事。

  太宗赋《尚书》曰:日昃玩百篇,临灯披《五典》。夏康既逸豫,商辛亦流湎。恣情昏主多,克己明君鲜。灭身资累恶,成名由积善。

  赋西汉曰:受降临轵道,争长趣鸿门。驱传渭桥上,观兵细柳屯。夜宴经柏谷,朝游出杜原。终藉叔孙礼,方知皇帝尊。

  太宗曰:魏徵每言,必约我以礼也。

  寻以修定《五礼》,当封一子为县男,请让孤兄子叔慈太宗怆然曰:卿之此心,可以励俗。遂许之。

  十二年(638年),礼部尚书王珪奏言:三品以上遇亲王于途,皆降乘,违法申敬,有乖仪准。

  太宗曰:卿辈皆自崇贵,卑我兒子乎?

  进曰:自古迄兹,亲王班次三公之下。今三品皆曰天子列卿及八座之长,为王降乘,非王所宜当也。求诸故事,则无可凭;行之于今,又乖国宪。

  太宗曰:国家所以立太子者,拟以为君也。然则人之修短,不在老少,设无太子,则母弟次立。以此而言,安得轻我子耶?

  曰:殷家尚质,有兄终弟及之义;自周以降,立嫡必长,所以绝庶孽之窥觎,塞祸乱之源本,有国者之所深慎。

  于是遂可奏。

  会皇孙诞育,召公卿赐宴,太宗谓侍臣曰:贞观以前,从我平定天下,周旋艰险,玄龄之功,无所与让。贞观之后,尽心于我,献纳忠谠,安国利民,犯颜正谏,匡朕之违者,唯魏徵而已。古之名臣,何以加也!于是亲解佩刀以赐二人。

  戴圣《礼记》编次不伦,遂为《类礼》二十卷,以类相从,削其重复,采先儒训注,择善从之,研精覃思,数年而毕。太宗览而善之,赐物一千段,录数本以赐太子及诸王,仍藏之秘府。

  先是,遣使诣西域立叶护可汗,未还,又遣使多赍金银帛历诸国市马。谏曰:今以立可汗为名,可汗未定,即诣诸国市马,彼必以为意在市马,不为专意立可汗。可汗得立,则不甚怀恩。诸蕃闻之,以为中国薄义重利,未必得马,而失义矣。昔汉文有献千里马者,曰:吾凶行日三十里,吉行五十里,銮舆在前,属车在后,吾独乘千里马将安之?乃赏其道里所费而返之。汉光武有献千里马及宝剑者,马以驾鼓车,剑以赐骑士。陛下凡所施为,皆邈逾三王之上,奈何至于此事,欲为孝文光武之下乎?又魏文帝欲求市西域大珠,苏则曰:‘若陛下惠及四海,则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为贵也。’陛下纵不能慕汉文之高行,可不畏苏则之言乎?太宗纳其言而止。

  时公卿大臣并请封禅,唯以为不可。太宗曰:朕欲卿极言之。岂功不高耶?德不厚耶?诸夏未治安耶?远夷不慕义耶?嘉瑞不至耶?年谷不登耶?何为而不可?

  对曰:

  ‘陛下功则高矣,而民未怀惠;德虽厚矣,而泽未滂流;诸夏虽安,未足以供事;远夷慕义,无以供其求;符瑞虽臻,罗犹密;积岁丰稔,仓廪尚虚,此臣所以窃谓未可。

  臣未能远譬,且借喻于人。今有人十年长患,疗治且愈,此人应皮骨仅存,便欲使负米一石,日行百里,必不可得。

  隋氏之乱,非止十年,陛下为之良医,疾苦虽已乂安,未甚充实,告成天地,臣窃有疑。且陛下东封,万国咸萃,要荒之外(远夷君长),莫不奔走(扈从)。今自伊、洛以东,暨乎海岱,灌莽巨泽,苍茫千里,人烟断绝,鸡犬不闻,道路萧条,进退艰阻,岂可引彼夷狄(各国使者和远夷君长,示以虚弱?竭财以赏,未厌远人(各国使者和远夷君长)之望;重加给复(指免除赋役),不偿百姓之劳。或遇水旱之灾,风雨之变,庸夫横议,悔不可追。岂独臣之恳诚,亦有舆人之诵。

  太宗不能夺。

  是后,右仆射缺,欲拜之,固让乃止。

  及皇太子承乾不修德业,魏王·宠爱日隆,内外庶僚,并有疑议。太宗闻而恶之,谓侍臣曰:当今朝臣忠謇,无逾魏徵,我遣傅皇太子,用绝天下之望。

  十六年(642年),拜太子太师,知门下省事如故。自陈有疾,诏答曰:汉之太子,四皓为助,我之赖公,即其义也。知公疾病,可卧护之。其年,称绵惙,中使相望。宅先无正寝,太宗欲为小殿,辍其材为营构,五日而成,遣中使赍素褥布被而赐之,遂其所尚也。

  及病笃,舆驾再幸其第,抚之流涕,问所欲言,曰:嫠不恤纬而忧宗周之亡。

  后数日贞观十七年[643年]正月戊辰日[十七日])太宗夜梦若平生,及旦而奏薨,时年六十四。太宗亲临恸哭,废朝五日,赠司空、相州都督,谥曰文贞。给羽葆鼓吹、班剑四十人,赙绢布千段、米粟千石,陪葬昭陵。

  【旧志载,魏征墓在河南省商丘市虞城县县城西南谷熟镇南2.5公里魏堌堆村。魏堌堆村名由此而来。】

  及将祖载,裴氏曰:平生俭素,今以一品礼葬,羽仪甚盛,非亡者之志。悉辞不受,竟以布车载柩,无文彩之饰。太宗登苑西楼,望丧而哭,诏百官送出郊外。帝亲制碑文,并为书石。其后追思不已,赐其实封九百户。

  尝临朝谓侍臣曰: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镜,以防己过。今魏徵殂逝,遂亡一镜矣!亡后,朕遣人至宅,就其书函得表一纸,始立表草,字皆难识,唯前有数行,稍可分辩,云:‘天下之事,有善有恶,任善人则国安,用恶人则国乱。公卿之内,情有爱憎,憎者唯见其恶,爱者唯见其善。爱憎之间,所宜详慎,若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去邪勿疑,任贤勿贰,可以兴矣。’其遗表如此,然在朕思之,恐不免斯事。公卿侍臣,可书之于笏,知而必谏也。

  状貌不逾中人,而素有胆智,每犯颜进谏,虽逢王赫斯怒,神色不移。

  尝密荐中书侍郎杜正伦(后为兵部员外郎,改任为太子左庶子及吏部尚书侯君集有宰相之材。卒后,正伦以罪黜被流放君集犯逆伏诛(两人均牵连太子李承乾谋反事件太宗始疑阿党暗结同党又自录前后谏诤言辞往复以示史官起居郎褚遂良太宗知之,愈不悦。先许以衡山公主(下嫁)其长子叔玉,于是手诏停婚,顾其家渐衰矣。

  四子:叔玉叔琬叔璘叔瑜叔玉袭爵国公,官至光禄少卿;叔瑜至潞州刺史,叔璘礼部侍郎,则天时为酷吏所杀。神龙初,继封叔玉为郑国公。叔瑜,开元初太子右庶子。

  史臣曰:

  臣尝读汉史《刘更生传》,见其上书论氏擅权,恐移运祚,汉成不悟,更生徘徊伊郁,极言而不顾祸患,何匡益忠尽也如此!当更生时,谏者甚多,如谷永杨兴之上言,图为奸利,与贼臣为乡(通“向”)导,梅福王吉之言,虽近古道,未切事情。则纳谏任贤,讵宜容易!

  臣尝阅《魏公故事》,与文皇讨论政术,往复应对,凡数十万言。其匡过弼违,能近取譬,博约连类,皆前代诤臣之不至者。其实根于道义,发为律度,身正而心劲,上不负时主,下不阿权幸,中不侈亲族,外不为朋党,不以逢时改节,不以图位卖忠。所载章疏四篇,可为万代王者法。虽汉之刘向、魏之徐邈、晋之山涛、宋之谢朏,才则才矣,比文贞之雅道,不有遗行乎?

  前代诤臣,一人而已。

  赞曰:智者不谏,谏或不智。智者尽言,国家之利。郑公达节,才周经济。太宗用之,子孙长世。”

  魏征的著述,另有《次礼记》20卷,和虞世南褚遂良等合编的《群书治要》(一名《群书理要》)50卷。他的重要言论大都收录在唐·王方庆编《魏郑公谏录》和吴兢编《贞观政要》两书里。

  附:《十渐不克终疏》:

  贞观十二年(638年,或说贞观十三年[639年]),魏征看到唐太宗逐渐怠惰,懒于政事,追求奢靡,便奏上著名的《十渐不克终疏》选自《魏郑公文集》),列举了唐太宗执政初到当前为政态度的十个变化。全文如下:

  “臣观自古帝王受图定鼎,皆欲传之万代,贻厥孙谋。故其垂拱岩廊,布政天下。其语道也,必先淳朴而抑浮华;其论人也,必贵忠良而鄙邪佞;言制度也,则绝奢靡而崇俭约;谈物产也,则重谷帛而贱珍奇。然受命之初,皆遵之以成治;稍安之后,多反之而败俗。其故何哉?岂不以居万乘之尊,有四海之富,出言而莫己逆,所为而人必从,公道溺于私情,礼节亏于嗜欲故也?语曰:非知之难,行之为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所言信矣。

  伏惟陛下年甫弱冠,大拯横流,削平区宇,肇开帝业。贞观之初,时方克壮,抑损嗜欲,躬行节俭,内外康宁,遂臻至治。论功则不足方,语德则未为远。臣自擢居左右,十有余年,每侍帷幄,屡奉明旨。常许仁义之道,守之而不失;俭约之志,终始而不渝。一言兴邦,斯之谓也。德音在耳,敢忘之乎?而顷年以来,稍乖曩志,敦朴之理,渐不克终。谨以所闻,列之于左:

  陛下贞观之初,无为无欲,清静之化,远被遐荒。考之于今,其风渐坠,听言则远超于上圣,论事则未逾于中主。何以言之?汉文晋武俱非上哲,汉文千里之马晋武焚雉头之裘。今则求骏马于万里,市(寻购)珍奇于域外,取怪于道路,见轻于戎狄,此其渐不克终一也。

  昔子贡问理人(管理百姓的道理)孔子孔子曰:懔乎(得小心谨慎啊),若朽索(烂绳子)之驭(驾驭、控制)六马。子贡曰:“何其畏哉?子曰:不以道导之,则吾仇(为敌)也,若何其无畏?故《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为人上者,奈何不敬?陛下贞观之始,视人如伤,恤其勤劳,爱民犹子,每存简约,无所营为(兴动土木)。顷年以来,意在奢纵(奢侈放纵),忽忘卑俭,轻用人力,乃云: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自古以来,未有由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也,何有逆畏其骄逸而故欲劳役者哉?恐非兴邦之至言,岂安人之长算?此其渐不克终二也。

  陛下贞观之初,损己以利物,至于今日,纵欲以劳人,卑俭之迹岁改,骄侈之情日异。虽忧人之言不绝于口,而乐身之事实切于心。或时欲有所营(营建),虑人致谏,乃云:若不为此,不便我身人臣之情,何可复争(谁又能和陛下去争论呢)?此直意在杜谏者之口,岂择善行者乎?此其渐不克终三也。

  立身成败,在于所染(侵淫),兰芷鲍鱼,与之俱化,慎乎所习,不可不思。陛下贞观之初,砥砺名节,不私于物,惟善是与,亲爱君子,疏斥小人。今则不然,轻亵小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敬而远之;轻小人也,狎(亲昵)而近之。近之则不见其非,远之则莫知其是。莫知其是,则不间(离间)而自疏;不见其非,则有时而自昵。昵近小人,非致理之道;疏远君子,岂兴邦之义?此其渐不克终四也。

  《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人乃足。犬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兽弗育于国。陛下贞观之初,动遵捐金抵璧(喻不爱珍宝奇物)反朴还淳(指不做无益于实际的事)。顷年以来,好尚奇异,难得之货,无远不臻,珍奇之作,无时能止。上好奢靡而望下敦朴,未之有也。末作(古代以农为本,余皆称“末作”)滋兴,而求丰实,其不可得亦已明矣。此其终不克终五也。

  贞观之初,求贤如渴,善人所举,信而任之,取其所长,恒恐不及。近岁以来,由心好恶,或众善举而用之,或一人毁而弃之,或积年任而用之,或一朝疑而远之。夫行有素履(指平时的行为),事有成迹(已形成的结果),所毁之人,未必可信于所举,积年之行,不应顿失于一朝。君子之怀,蹈仁义而弘大德;小人之性,好谗佞以为身谋。陛下不审察其根源,而轻为之臧否(肯定或否定),是使守道者日疏,干求者日进。所以人思苟免,莫能尽力。此其渐不克终六也。

  陛下初登大位,高居深视,事惟清静,心无嗜欲,内除毕弋之物,外绝畋猎之源。数载之后,不能固志,虽无十旬之逸,或过三驱之礼。遂使盘游之娱,见讥于百姓,鹰犬之贡,远及于四夷(周边各少数民族)。或时教习之处,道路遥远,侵晨而出,入夜方还。以驰骋为欢,莫虑不虞不可预测之变,事之不测,其可救乎?此其渐不克终七也。

  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然则君之待臣,义不可薄。陛下初践大位,敬以接下,君恩下流,臣情上达,咸思竭力,心无所隐。顷年以来,多所忽略。或外官充使,奏事入朝,思睹阙庭,将陈所见,欲言则颜色不接,欲请又恩礼不加,间因所短,诘(追究)其细过(细小的过失),虽有聪辩之略,莫能申其忠款(忠诚之心)。而望上下同心,君臣交泰,不亦难乎?此其渐不克终八也。

  ‘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四者,前王所以致福,通贤以为深诫。陛下贞观之初,孜孜不怠,屈己从人,恒若不足(常常恐怕自己做得不够)。顷年以来,微有矜放,恃功业之大,意蔑前王,负圣智之明,心轻当代,此傲之长也。欲有所为,皆取遂意,纵或抑情从谏,终是不能忘怀,此欲之纵(放纵)也。志在嬉游,情无厌倦,虽未全妨政事,不复专心治道,此乐将极也。率土乂安,四夷款服,仍远劳士马,问罪遐裔(指无故兴兵),此志将满也。亲狎者阿旨而不肯言,疏远者畏威而莫敢谏,积而不已,将亏圣德。此其渐不克终九也。

  昔陶唐成汤之时,非无灾患,而其圣德者,以其有始有终,无为无欲,遇灾则极其忧勤,时安则不骄不逸故也。贞观之初,频年霜旱,畿内户口并就(迁移)关外,携负老幼,来往数年,曾无一户逃亡、一人怨苦,此诚由识陛下矜育之怀,所以至死无携贰(二心)。顷年已来,疲于徭役,关中之人,劳弊尤甚。杂匠之徒,下日悉留和雇;正兵之辈,上番多别驱使。和市之物不绝于乡闾,递送之夫相继于道路。既有所弊,易为惊扰,脱因水旱,谷麦不收,恐百姓之心,不能如前日之宁帖。此其渐不克终十也。

  臣闻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人无衅(犯错)焉,妖(不吉祥的现象)不妄作。伏惟陛下统天御宇十有三年,道洽寰中,威加海外,年谷丰稔,礼教聿兴,比屋喻于可封,菽粟同于水火。暨乎今岁,天灾流行。炎气致旱,乃远被于郡国;凶丑作孽,忽近起于毂下。夫天何言哉?垂象示诫,斯诚陛下惊惧之辰,忧勤之日也。若见诫而惧,择其而从,同周文之小心,追殷汤之罪己,前王所以致礼者,勤而行之,今时所以败德者,思而改之,与物更新,易人视听,则宝祚无疆,普天幸甚,何祸败之有乎?然则社稷安危,国家治乱,在于一人而已。当今太平之基,既崇极天之峻;九仞之积,犹亏一篑之功。千载休其,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微臣所以郁结而长叹者也。

  臣诚愚鄙,不达事机,略举所见十条,辄以上闻圣听。伏愿陛下采臣狂瞽之言,参以刍荛之议,冀千虑一得,衮职有补,则死日生年,甘从斧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