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德秀(下:述评)

(字景元景希希元,号西山,谥文忠
南宋·福建路建宁府浦城县长乐里人)

  总体评价
     ——南宋。
     ——元代。
     ——明代。
     ——清代。
     ——民国。

  理学思想
     ——正学大宗。
     ——《大学衍义》。
     ——宇宙本体论(性即是理。理一分殊。德性天与。)
     ——穷理持敬。

  泛神论。
  理财思想

     ——“称提”必须循序推进。
     ——蠲免税租(奏乞倚阁夏税。蠲免秋苗)

  法律思想 。
  文学思想

     ——概说。
     ——散文(奏疏文。序跋类。)
     ——诗歌。
     ——骈文(制诏类。表启类。)

总体评价

  南宋

  魏了翁鹤山先生大全文集》:

  “南渡草剏,诸贤有存。封之植之,迓续真元。人物彬彬,盛于乾淳。流风所渐,孔蔓且蕃。谁蕴崇之,欲剃其根。天固有定,隲我斯文。著乎人心,寓乎师传。

  公出虽后,考寻遗言。精探力践,旁索细论。以淑同志,以儆群昏。散在(阙)内,如衢置尊。最后一书,细大毕陈。上自帝王,继天牧人。次及圣贤,明德新民。而孜孜者,正家明伦。

  至公血诚,贯彻乾坤。在昔先儒,如物得春。清明之(阙),气合而浑。逮公之出,奋由难屯。或搔而绝,俄揠而信。信不一二,赍忠九原。蹙蹙四方,悠悠苍天。”

  刘克庄后村集·卷50》:

  “公少以文词独行朝中,所草大诏令,温厚尔雅,尤为赏重。立螭以后言议出处,动关世道,谏书传四夷,名节当世三十年间,天下莫不以为社稷之荩臣,道德之宿老。故其于为学士也,惟恐其不秉政;既得政,惟恐其不久于位……

  公博极群书,而积勤不已,望临一代而执谦愈甚。闻人之善,忻悦奖誉,自以为不及也;闻人不善,颦蹙叹息,犹冀其能改也。故君子宗之,小人亦信服焉……

  自出身事主,忠国爱民……忘身殉国,终始如一,非至诚而能若是乎。”  

  王迈《臞轩集·卷11》:

  “先生为宗社计进退存亡关系,斯世海内一词,期以经济道之,将行命有所制。穷理致用,讲学有宗,时雨之教,春风之容。伪者献诚,慢者致恭,人谓先生为程淳程颢伯淳,谥号淳公;方寸不欺,守道自信,口无过言,身无玷行,人谓先生为马文正司马文正司马光文正公。位卑道立于独,人惜其亡,天下无福,人巷哭先生之道,远绍于程颢儿童走卒无不知者。权奸见忌,退处八年,著书西山,其乐怡然。

  天日清明,甫及闻政,筋力未衰,乃婴病疢丐归者,屡仅畀内祠。丙吉病愈,上日望之,中外门人,孰不致祷。

  夫何彼苍遽夺此老,述作万卷,珍重璠玙,最留意者《衍义》一书。谓此书成,死可无憾,自今观之,殆成语?。风涛汹涌,思济洪流,巨楫一折,沦胥是忧。自有都堂,凡几辅弼,如先生者不一,秉笔易箦之际,神气溶溶。

  曰:予此心秋月当空,骑鲸而仙,先生何欠国病民痍,孰针孰砭!”

  元代

  黄震曰(引自黄宗羲《宋元学案·卷81·西山 氏学案》)理宗时,天下所素望其为相者, 真德秀 文行声迹独重。嘉定、宝(宝庆)、绍(绍定)间,佥谓用则即日可太平。端平亲政,趋召至朝,正当世道安危升降之机,略无一语及之,乃阿时相郑清之,饰其轻举败事,谓为和、扁代庸医受责;又以清之开边建议,御阅卒以府库不足犒赏,事不可行,致前至诸军,质贷备衣装,无以偿,故哄,延及州兵皆哄,自是军政不复立。” 

  虞集《道园学古录·卷7》:

  “公之书本诸圣贤之学,以明帝王之治,据已往之迹,以待方来之事。虑周乎天下,忧及乎后世。君人之轨范,盖莫备于斯焉。

  公当理宗入继大统之初,权臣假公之出,以定人心。既而斥去之十年复召,首上此书,当时方注意用之,未几而公亡矣。《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公再出而世,终不获被其用,岂非天乎庸讵!知百年之后而见知遇于圣明之时也,然则公之祀岂止食于其乡而已乎。

  今天子以聪明睿知之资,然犹能自得师,尊信此书以为道揆,况众人乎。学者之游于斯也,思公之心而立其志,诵公之书而致其学,圣朝将得人于西山之下焉,不徒诵其言而已也。”

  脱脱等《宋史·卷437·列传第196·儒林7·真德秀

  “德秀长身广额,容貌如玉,望之者无不以公辅期之。立朝不满十年,奏疏无虑数十万言,皆切当世要务,直声震朝廷。四方人士诵其文,想见其风采。

  及宦游所至,惠政深洽,不愧其言,由是中外交颂。都城人时惊传倾洞,奔拥出关曰: ‘ 真 直院至矣! ' 果至,则又填塞聚观不置。时相益以此忌之,辄摈不用,而声愈彰。

  及归朝,适郑清之挑敌,兵民死者数十万,中外大耗,尤世道升降治乱之机,而德秀则既衰矣。杜范方攻之误国,且谓其贪黩更甚于前,而德秀乃奏言:‘此皆前权臣玩忄妻之罪,今日措置之失,譬如继庸医之后,一药之误,代为庸医受责。'其议论与不同如此。

  然自侂胄立伪学之名以锢善类,凡近世大儒之书,皆显禁以绝之。德秀晚出,独慨然以斯文自任,讲习而服行之。党禁既开,而正学遂明于天下后世,多其力也。”

  张烈学质疑》(殆知阁)“余则笃学如蔡西山蔡元定,字季通,学者称西山先生父子、高明如陆子静兄弟、纯粹有用真西山,仅列之儒林,此为《宋史》者有识也。”

  胡瑜曰(引自 《元史·志第27下·祭祀6》):西山先生真德秀,博学穷经,践履笃实。当时立伪学之禁以锢善类,德秀晚出,独以斯文为己任,讲习躬行,党禁解而正学明。学问接道统之传,著述发儒先之秘,其功甚大。”

  明代

  湛若水《泉翁大全集》:真西山《大学衍义》不及治国平天下,使人知是一本耳,正有深意可玩索。丘文庄乃作《衍义补》,是犹漆了断弦琴,规圆方竹杖也。”

  商辂《续资治通鉴纲目》(引自清圣祖· 康熙《御批<续资治通鉴纲目>》本)

  “德秀尝为宫教,以谏皇子曰:‘皇子若能孝于慈母以敬大臣。则天命归之。否则深可虑也。' 不听,德秀因力请外而去,呜呼,何其先见之明若是耶!

  至理宗即位之初,为侍读,为直学士院,为焕章阁待制,任职不辞,可谓能择君者矣。

  《易·蛊》之‘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志;《蹇》之‘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观其去济王也,合乎蛊之‘上九';就理宗也,合乎蹇之‘六二'。一去一就,惟其时而已,非西山其孰能之哉!”

  “呜呼,小人之祸至是益烈矣!是时 史弥远 之元恶主于内,梁成大之群邪主于外,共相盘结以害君子。了翁德秀,一世大儒,而终为小人所忌,弗果大用。历观宋自绍圣(1094—1098年)以迄于今,何泰之时常少,而否之时多耶。”

  孙承恩方山先生文录·卷3》:“求道孜孜,正学是继。立朝侃侃,力扶大义。《衍义》一书,发挥详明。执此以治,王道以成。”

  薛应旗宋哲宗(1086—1100年在位)之世,非无范纯仁韩忠彦也;南渡之时,非无李纲、赵鼎也;其后非无真德秀魏了翁文天祥也,如不用,何哉?”(按:范纯仁,字 尧夫,参知政事范仲淹次子。韩忠彦,字师朴,北宋宰相·魏郡王韩琦长子。)

  张燧《千百年眼》:“自朱元晦朱熹真希元真德秀诸公以名世儒宗,无裨于宋之削弱,于是谈者疑儒者为有体无用,而诚心正意之学果不足以平天下。”

  清代

  黄宗羲《宋元学案·卷81·西山 氏学案》:

  “两家学术虽同出于考亭朱熹,而鹤山魏了翁鹤山识力横绝,所谓卓荦观群书者;西山真德秀西山则倚门傍户,不敢自出一头地,盖墨守之而已。”

  “从来西山鹤山魏了翁并称,如鸟之双翼,车之两轮,不独举也。”

  顾炎武《日知录·卷3》:

  “真希元真德秀希元《文章正宗》,其所选诗一扫千古之陋,归之正旨。然病其以理为宗,不得诗人之趣。且如《古诗十九首》,虽非一人之作,而汉代之风略具乎此。

  今以希元之所删者读之:‘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何以异乎《唐诗·山有枢》之篇;‘良人惟古欢,枉驾惠前绥',盖亦《邶诗》‘ 雄雉于飞'之义;‘牵牛织女'意仿《大东》,‘兔丝女萝'情同《车牵》。十九作中无甚优劣,必以坊淫正俗之旨严为绳削,氏虽矫昭明之枉,恐失国风之义。六代浮华,固当芟落,使不得为人,陈、隋不得为代,无乃太甚?岂非执理之过乎! ”

  清·王夫之《宋论·卷14·理宗》:

  “济王·之死,二公力讼其冤,责史弥远之妄杀,匡理宗以全恩,以正彝伦,以扶风化,韪哉其言之也!弗得而訾之矣。

  虽然,言之善者,善以其时也,二公之言此也,不已晚乎?”

  清·李清馥《闽中理学渊源考·卷30·文忠 真西山先生德秀》:

  “先生长身广额,容貌如玉,望之者无不以公辅期之。

  立朝不满十年,奏疏凡数十万言,皆切当世务,四方人士想见其风采。宦游所至,惠政深洽,不愧其言,由是中外交颂。都城人不时惊传先生将至,倾拥出关,咸切快睹,时相益以此忌之,辄摈不用。及归朝,则既衰矣。

  自侂胄立伪学之禁以锢善类,凡近世大儒之书显被禁绝。先生晚出,独慨然以斯文自任,讲习服行。党禁既开,而正学遂明于天下后世,多其力也。”

  “明·正统(1436—1449年)间从祀孔庙。成化三年(1467年)追封浦城伯。国朝·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准学臣沈涵之请赐御书‘力明正学'四大字匾于祠。”

  “勉斋 氏曰:‘西山在朝,屡进危言,力扶大义,公论借以,开明善类为之踊跃。 '”(按:黄榦,南宋·福州闽县人,字直卿,号勉斋, 早年师事朱熹。)

  清·李清馥《闽中理学渊源考·卷30·文忠 真西山先生德秀》:

  “邵庵 氏曰:‘先生《大学衍义》之书,本诸圣贤之学,以明帝王之治,据已往之迹以待方来之事,虑周乎天下,忧及乎后世,君人之轨范盖莫备斯焉。'

  敬斋 氏曰:‘自孟子后千四百年,无人见得此道分明。董子(董仲舒)见其大意,孔明诸葛亮天资有暗合处,韩退之韩愈揣见仿佛,至(二朱熹方见得尽,自朱子 后无人理会得透彻,真西山庶几。'

  先文贞李光地《观澜录》曰:‘朱子之后,在宋之华不如之实也,在元之僻不如之醇也,在明则守师传而立异户,考其师友渊源所渐,若犹惭于焉。'又《榕村语录》曰:‘朱子后儒者,真西山许鲁斋气象最好,醇正笃实。'”

  黄百家曰(引自黄宗羲《宋元学案·卷81·西山 氏学案》)“从来西山真德秀鹤山魏了翁并称,如鸟之双翼,车之双轮,不独举也。鹤山之志西山,亦以司马文正司马光文正范忠文范仲淹忠文之生同志、死同传相比,后世亦无敢优劣之者。” 

  全祖望曰(引自黄宗羲《宋元学案·卷81·西山 氏学案》)

  “西山真德秀之望,直继晦翁朱熹,然晚节何其委蛇也!”

  “乾(乾道,1165—1173年)、淳(淳熙,1174—1189年)诸老之后,百口交推,以为正学大宗者莫如西山……愚尝详考其本末,而叹西山之过负重名,尚不止于此。

  两宋诸儒门庭径路,半出入于佛、老,然其立身行己则固有不愧于古人者,龟山上蔡而后,横浦玉山皆是也。西山自得罪史弥远以出,晚节颇多惭德。其学术之醇疵,姑弗论可矣……

  西山以博学宏辞起家,故辞命为最著,然其两制文字,凡遇嘉定(1208—1224年)以后宰执,多有伊尹傅说周公召公之誉,殆亦可以已而不已者与?”  

  乾隆帝曰:“自朱子以来,继传之儒,代不乏人,然推西山鲁斋许衡鲁斋,元代大儒)为尤卓。西山生于宋末,虽为防政,不究其用;鲁斋当元初,尊信朱子,倡明正学,世祖累见信用,其功效颇著于西山云。”(引自《御制乐善堂全集定本》)

  民国

  钱基博《中国文学史·第4编·第4章》:

  “自朱熹以伪学禁锢,理学之书刮禁毁绝。德秀晚出,独慨然以明道为己任,讲习服行,诏学者:‘且将朱文公《四书》涵泳,既深达其旨矣,然后以次及于《太极》、《西铭解》、《近思录》诸书,如此数年,则于义理之精微,不患无所见矣。又必合知行为一致,讲贯乎此,则必践履乎此,而不堕于空虚无实之病。'于是道学绝而复续,则德秀之力也……

  其学修齐诚正,本朱熹而肤;其文洞轩辟,依苏轼而达。奏议急言竭论,而纡徐委备以曲尽情事,固文所长;碑志综事经物,而提挈顿挫而不冗,则尤文所短也。 ”

  林瑞翰《宋代政治史》(台湾中正书局,1992年版)理宗在位四十年,大抵而言,初期委政于史弥远,中期委政于郑清之史嵩之,晚期委政于贾似道清之在位,颇引用正人,故端平(1234—1236年)间,贤士如真德秀魏了翁李皇、洪咨夔等并见进用,时称‘端平更化',以比元祐(1086—1094年。此指“元祐更化”)。”

理学思想

  正学大宗

  真德秀是著名理学家,早年师从朱熹门人詹体仁,是朱熹的再传弟子,学术渊源于朱熹(晦翁),为继朱熹之后的朱子理学正宗传人,尊朱熹“百代宗师”真德秀恪守朱熹遗说,理学思想基本上是祖述朱熹,主要任务在于振兴和发扬理学,重在阐发运用,虽学术成就有限,却是朱熹之后名望最高的理学家。清•全祖望真西山集》谓:“乾、淳诸老之后,百口交推,以为正学大宗者,莫如西山。”真德秀的学术如同他的政绩,为人所肯定,对后世影响较大。(参见泉州历史网www. qzhnet.com《泉州人名录·朱熹詹体仁》)

  自韩侂胄“伪学”之名后,正学得以复明,是真德秀魏了翁的推动力量。庆元(1195~1200年)党禁时,朝廷宣布理学为伪学,书籍禁绝,许多理学家遭到迫害,但真德秀不为时论所动,以斯文自任,在家乡筑精舍讲学,大力提倡朱子理学。他虽未能亲见朱熹,但自谓于“尝私淑而有得”,人称“小朱子清·全祖望西山之望直继晦翁。在确定理学正统地位方面,真德秀魏了翁鹤山)齐名,《宋元学案·西山 氏学案》“从来西山鹤山并称”朱熹在儒学中能够占居崇高地位,除其自身对儒学巨大贡献之外,也与真德秀魏了翁等人的宣扬分不开。

  真德秀的一传至数传弟子,主要有王应麟马光祖金文刚孔元龙吕良才吕敬伯江埙刘炎陈均周天骏徐元杰刘克庄程掌徐几汤千刘汉传王天与等。

  真德秀的理学思想虽然上继,不越其轨,但是,仍然具有一些自己的特点。

  《大学衍义》

  真德秀关于理学方面的著述丰富,除《西山文集》所收之外,其理学思想主要体现在《读书记》中,称可作《大学章句》之佐,并将其视为人君治国的理论依据。

  《读书记》“以六经、《语》、《孟》之言为主”,分甲、乙、丙、丁4个部份,“甲记曰性命道德之理,学问知行之要;乙记曰人君为治之本,人臣辅治之法;丙记日经邦立国之制,临政治人之方。丁记曰语默出处之道,辞岁取舍之宜。”

  理学后来能够成为官方正统学术思想,真德秀贡献颇大,特别是他所修的《大学衍义》一书 。

  《大学衍义》是《读书记•乙记》的上编。真德秀在朝任待读时,特将《大学衍义》进呈理宗,并逐章逐句向 理宗进行了讲解和发挥,期指导最高统治者用理学思想治理国家。

  真德秀《大学衍义自序》:

  “臣始读《大学》之书,见其自格物致如、诚意正心、修身齐家至于治国平天下,其本末有序,其先后有伦。

  益尝抚卷三叹曰:‘为人君者不可以不知《大学》,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大学》。为人君而不知《大学》,无以清出治之源;为人臣而不知《大学》,无以尽正君之法。

  即又参观在昔帝王之治,未有不本之身而达之天下者,然后知此书之陈,实百圣传心之要典,而非 孔 氏之私言也。

  三代而下,此学失传,其书虽存,概以传记目之而已,求治者既莫之或考,言治道亦不以望其君。独唐·韩愈李翱尝举其说……盖自秦、汉以后,尊信此书者惟,而亦未知其为圣学之渊源、治道之根抵也,况其他乎?

  臣尝妄谓《大学》一书,君天下之律令格例也,本之则必治,违之则必乱。” 

  《大学衍义》大旨在于正君心、振纲纪、明治道、肃宫闱、抑权幸,当时就深为理宗所称赞,说《大学衍义》一书“备人君之轨范焉”。也为南宋末和后来的历代统治者所推崇。元武宗[至大元年—四年(1308—1311年)在位]说:“治天下,此一书足矣。”元仁宗[皇庆元年—延祐七年(1312—1320年)在位]谓:“修身治国,无逾此书。”明太祖·朱元璋尝问以帝王之学何书为要,宋濂举《大学衍义》,乃命大书揭之殿之两壁,集群臣听宋濂讲析,时睇观之,还定为太子必读书。同时,《大学衍义》成为元、明、清3代儒生的必读之书 。

  宇宙本体论

  真德秀继承朱熹的世界观和本体论思想,并丰富和充实了朱熹“太极”、“阴阳”、“理气”、“道器”等哲学范畴的理解,形成1个以理(太极)为最高本体,以“理—气—物—理”为逻辑结构的宇宙本体论。

  性即是理

  真德秀“理”、“气”问题上的重心,并不在宇宙论的阐述,而是同所有的宋、明理学家一样,是在为人类社会寻找最高准则和道德规定的最终依据,因此,更多论述的是本体论的内容和建构。

  真德秀一再强调“性即是理”,性、理相通,不离,理在事中,把“理”、“性”、“命”“天”相提并论仁义礼智之理先于事物而存在,是“天与”之实理,都具有先验性与绝对性,从而保证了封建社会伦理道德的合理性与可能性。

  真德秀曰:“性者,人之所得于天之理也;生者,人之所得于天之气也。性,形而上者也;气,形而下者也。人物之生,莫不有是性,亦莫不有是气,然以气言之,则知觉运动人与物若不异也,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而全哉?此人之性所以无不善而为万物之灵也。”(四库全书影印本《四书集编•孟子集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真德秀又曰:“苍苍者,天之形色也;曰理曰性曰命,天之道也。知以苍苍者非天,而不知理、性、命皆天,固失之矣;知理、性、命之皆天,而不以苍苍者非天,则失之尤甚也。”(四库全书影印本《读书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理一分殊

  真德秀朱熹论说的基础上,提出自己对“理一分殊”说的理解。

  真德秀曰:

  “夫子之理,浑然泛应曲者,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所得其所也……

  盖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之所以一本也;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万殊也。以此观之,在大道言之,一本是元气之于万物,而只是一气之所生,万殊则是草木、昆虫之所待,而生一个自是一个模样;在人事言之,则一理之于万事万物,有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动息、洒扫应对之不同,而只是此理之所贯。万殊则是君臣、父子、兄弟、朋友所当于道者,一个自是一个道理,其实只是一本……所谓众理者,本一理也,以是而贯通之,则天下事物之多,皆不外乎是而无不通矣。”(四库全书影印本《四书集编•论语集编》: 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真德秀认为,“理一”是道之体,其特性是至诚无息;“分殊”是道之用,表现为万物各得其所。同时,他也从天道与人事两个方面分开立论,指出天道以一生生不息之元气为本,以各个具体事物之禀受为分殊,这样他不以“理”为分殊之本而直接以“气”这个中间环节为本,回避了作为形而上本体之“理”不能直接生物的难题。他最终的本体不是“气”,而是“理”,“气”与万事万物又必定回归到最高的本体“理”上去。  

  德性天与

  真德秀继承董仲舒的尊天神学,并将理学同董仲舒“天人感应”说结合起来,强调“德性天与”“顺天应人”

  真德秀认为,“理”即具体事物的规定性和法则,一定而不可改变。一物具有一物之理,人也是物,故也具有“人之理”,和人的形体一样,都是“天与之”的。“人之理”“仁、义、礼、智”。恻隐、辞逊、善恶、是非之情,耳目鼻口四肢之为用,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伦,皆是天偏爱于人而赋予的。

  真德秀把人受性于天比为臣受任于朝。循守“仁、义、礼、智”是人的天职,否则即是违“天”。君主和人都必须服从天命,并以此来规劝君主修养。指出“帝王当尊者莫如天,所当从事者莫如敬”,只有修德才能保位。朝廷为天下之本,人君为朝廷之本,心为人君之本。人君能正其心,湛然清明,物莫能惑,则发号令,没有不善,而朝廷正。朝廷正,则贤与不肖有别,君子小人不易,而百官正。他所指的不是人格化的神,天所以能主宰万物是它蕴含着“理”,这“理”便是纲常名教。父子之思谓“仁”,君臣之敬谓“义”,夫妇之别为“礼”,知此为“智”,守此为“信”“理”是扶持宇宙的栋干、安国生民的枚石;没有“理”,则人将不人,国将不国。

  真德秀虽然认为“天”能主宰万物,能赏罚予夺,主要不是因为“天”是人格神,而是其本身蕴含着秩序万物的“理”,这个“理”能发挥出人格神的“福善祸淫,不少差忒”作用。在真德秀看来,人类社会的秩序(即纲常名教),就是“天理”所在。

  穷理持敬

  但人先天具有的“仁、义、礼、智”“理”,是良知,但不是义理之极至。故人 必须通过“洒扫应对”等人伦日用等事物,以先验之理推究事物之理,扩充心中之理,从“本然之知”升华到义理之极至。天下没有无理之器,也没有无器之理,“即器而求之,则理在其中。”(《西山文集•卷30•问大学只说格物不说穷理》)

  真德秀祖述朱熹“穷理持敬”思想,强调“即器求理”“持敬”相辅而行的涵养论,把认识论同道德修养论紧密结合起来,把“穷理持敬”视作“正心修身”之术。真德秀曰:“欲穷理而不知持敬以养心,则思虑纷坛,精神昏乱,于义理必无所得。知以养心矣,而不知穷理,则此心虽清明虚静,又只是个空荡荡地物事,而无许多义理以为之主,其于应事接物,必不能皆当。”

  所谓“敬”,即外表端庄严肃、内心静一、无二无杂,使外表的端庄严肃同内心的专一无杂相互交正。静时要一,动时亦要一。闹居未有作为,此心要主一。应事接物有所作为时,此心亦要主要一。静时能敬,则无思虑纷绘之患;动时能敬,则无举措烦扰之患。如此则本心不失,这是为学之要。

  真德秀“穷理持敬”思想是对二思想的继承和发挥。说:“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他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强调了认识论与道德论的统一性,强调把二者相结合、相辅而行。在理学思想上进一步强化了知行统一观。

  真德秀发挥朱熹的心性说,把内外体用之学变成“成己成物”之学,主张以成己为体、成物为用。认为心之本体,湛然虚明,全体是,仁即天理;只是由于物我之私,使此心昏蔽而不明,犹如乌云遮住光明;经过涵养操存工夫,可达到心与理一,心中之仁可全体复明;由此推己及物,即可亲亲、仁民、爱物,达到万物一体境界。

  真德秀虽然也讲“格物致知”,主张以读书为本,但又提出“求仁说”,认为心即是仁,不是心外别有仁,求仁只能反求诸心。他把向自己本心求仁看作学问的最后归宿,说“仁则其归宿之地,而用功之亲切处也”。他的哲学思想,具有一定的心学特点。

  真德秀还强调体用不离,学以致用,主张把道德原则贯彻到实际行动和具体措施中去。他还提倡经史并用,认为性命道德之学与古今世变之学“其致一也”,二者不能“析而二”之,学问的目的在于究当世之务。

泛神论

  儒家学者历来有“神道设教”思想,孔子“敬鬼神而远之”是对鬼神之有无持存疑态度。《易传·系辞》“阴阳不测谓之神”,认为事物之变化是阴阳二气的神妙作用。人们对那些神妙莫测的阴阳变化就称之为“神”。比如对人的精神现象古人不能作出科学的解释,一般认为那是精气使然,人死后,精气散了,又归回到大气之中去了。张载道:“鬼神,二气之良能也。”

  真德秀也有神道设教的思想,曰:“天之神曰神(以其造化神妙不可测也),地之神曰示(以其山川草木有形,显然示人也),人之神曰鬼(鬼谓气之己屈者也)。”但这种解释已接近于朴素唯物论的观点。

  从这一观点出发,真德秀进一步指出:“若以鬼神二字言之,则神者气之伸,鬼者气之屈……神者伸也,鬼者归也。且以人之身论之,生则日人,死者日鬼……自其生而言之,则自幼而壮,此气之伸也;自壮而老,自老而死,此又伸而屈也。自其死而言之,则鬼游魂降,寂无形兆,此气之屈也。及子孙享把以诚感之,则又能来格,此又屈而伸也。”

  真德秀用精气说来论证了他的形神观。曰:“《易·系辞》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人之生也,精与气合而已。精者血之类,滋养一身者,故属阴。气是能知觉运动者,故属阳,二者合而为人。精即魄也,目之所以明,耳之所以聪者,即精之为也,此之谓魄气充乎体。凡人心之能思虑,有知识,身之能举动,与夫勇决敢为者即气之所为也,此之谓魄。魂魄合则生,离则死。”用这种观点解释人之形神关系,其理论远不及范缜之精确,但已与彻底的有神论产生了离异的倾向。

理财思想

  “称提”必须循序推进

  真德秀历经孝宗(1163—1189年在位)、宁宗(1195—1224年在位)朝,期间南宋朝廷也进行了数次“称提”(调整会子与铜钱的比价),但除孝宗时稍有起色外,其余几次皆以失败告终,加之开禧(1205—1207年)以来楮币(宋时发行的“会子”纸币)发行量暴增,楮币的实际兑换能力甚至低于官方规定。

  宋理宗(1225—1264年在位)在位初期,“称提”是其更化重点。真德秀并不认为此次“称提”是适当时机。但居于“称提”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楮币的贬值之势,真德秀认为国家调整楮币与铜钱的比价、颁行新楮币,本应是思虑周到、循序推进的,但朝廷政令急迫、朝令夕改,不仅给以国家俸禄为生的士大夫造成了损失,而为平息不满,又滥立罪名以威吓;为防止百姓从中牟利,又强制民间储藏和兑换楮币,并准以民间告奸,加之地方胥吏趁机鱼肉百姓,造成籍没家产和判发流配的百姓不可胜数,因此造成苛政,不仅使得民间骚然,而作为统治中坚力量的士大夫亦多有不满,反而加深了南宋的统治危机。

  蠲免税租

  真德秀认为灾荒之年,各地因受到旱伤,应当与民休息,减免税租。他认为政府蠲免税租可以提高农民抗灾能力,摆脱灾荒阴影,鼓励他们继续布种进行生产;减少流民的数量,也减轻官府赈济的压力。然而,蠲除税租必定减少国家财政收入,但真德秀认为,解决民困更为重要,故而奏请倚阁夏税、蠲除秋苗。

  奏乞倚阁夏税

  宋代施行两税法,夏税是五月半起征、八月初纳毕的田赋。

  真德秀奏乞倚阁第四、第五等人户的夏税时曰:“灾变如此,天意难测,转移之要,全在民心……惟国家大施非常之恩恤,以召人和,庶几天意可回,而灾变可息。”真德秀西山先生 真文忠公文集 •卷10•奏置惠民仓状》:四部丛刊初编本)

  他一再强调灾变之后,善待百姓是去除灾异最有效的方法。因此,他奏请皇帝矜恤百姓,首当下户,即第四第五等人户。对于下户而言,没有比灾荒年代的催科更严重的了。真德秀还举孝宗淳熙年间倚阁夏税之例:“淳熙七年,江饶等州旱,既诏:逐州第五等人户未纳夏税,倚阁五分,复虑艰于输纳。又诏:逐州第四、第五等人户,未纳今年夏税,日下倚阁。其后,池州兴国军旱,皆尝蠲放当年夏税,载在史籍,不可胜举。”真德秀西山先生 真文忠公文集•卷10•奏置十二县社仓状状》:四部丛刊初编本)

  蠲免秋苗

  如同倚阁夏税一样,到了秋季征收秋苗之际,真德秀顾及灾害严重,恐百姓无力承担,故而再奏皇帝,蠲免秋苗“江东路安抚转运使司状,照对江东一路旱蝗为灾,除信州成熟外,其余州、军、府,嘉定七年苗米畸零欠数不多,民正艰食,岂堪催科。”西山文集卷7

  此奏获得了皇帝批准,遂令建康、宁国府、太平、徽、饶、池州、南康、广德军将嘉定七年(1214年),第四、第五等人户现欠苗米权与倚阁,并贴出牓文,晓谕百姓。

法律思想

  真德秀从性善论出发,秉持重德轻刑的思想,提出御民要以教化为主,以德服人,而不是用残酷的刑罚来镇压。

  真德秀非常推崇孔子所说的“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他在《大学衍义》中解释说:“臣按:政刑所以禁民之身,故虽免于罪而无所愧耻;德礼所以善民之心,故有愧耻而且至于善。”

文学思想

  概说

  真德秀 所处的南宋 宁宗 、 理宗 朝,内忧外患,危机四伏。 真德秀 有强烈救世之心,又与 叶适 等 事攻学派 的人物来往频繁,受其忠孝思想影响,服世观念尤重。于是, 真德秀 格外强调文学的政教功用,这使得他在赏析文学作品的时,首先是从论道说理、政教功用的目的出发。 (参见泉州历史网 www.qzhnet.com 《泉州人名录 • 叶适 》)

  在文章功能上,从体用角度,真德秀把文章的功用分为“成己”、“成物”2个实用方向,完全否定文章之学,斥为既不能成己又不能成物的无用之技。

  为己之学“则理不可以不穷,性不可以不尽,不至乎圣贤之域,不止也”

  成物即见于政治教化。真德秀开口必言“有益”,闭口不忘道德,不限制文章的内容和题材,只要有助于教化、针贬时弊的作品,就能使其倾心。这个观点,在其著述中反复论及。如:清隐之诗,南城包显道评之当矣。予尤爱其《赠陆伯微》曰:‘老去放令心胆健,后来留得姓名香。'《寄御史》曰:‘阴阳消长风闻际,堂陛尊严山立时。'《送愿父弟》曰:‘江湖多少盟鸥地,莫近平津阁畔行此。'皆有益之言。”

  散文

  奏疏文

  真德秀于时政多所建言,杨长儒曾赞其 “长于作奏疏”。在真德秀51卷《文集》中,奏议诏敕类文章共有22卷不下数十万字,占整个文集的一半,这是真德秀作为文臣生涯的记载。其中,在开禧、嘉定、宝庆、端平年间的2次立朝,不到10年间就上奏疏48封,以直声著称。

  真德秀奏疏是富有时代精神的政论文章,内容主要是宣扬三纲五常、正心诚意、修身治国和剖明时事,无论是明辨性理、弘扬教化之作,抑或是言事论之文,皆为修辞立诚、详尽平实的儒者之言。如魏了翁所言:“诚积所言,辞平理畅。”故而能被众人称赞并流传甚广。

  序跋类

  真德秀的序跋类散文包括序记、诗文序跋、和书法墨迹序跋。

  在序记中值得关注的是学记、书院记与祠堂记。此类序都是道学家弘扬其道学思想、推行教化的路径之一, 也是最具有道学特色的部分。这类文章言简意赅,叙述事件后以大篇幅议论为主,以阐述义理、宣扬名节为写作目的,是典型的“鸣道”教化之文。如《铅山县修学记》,阐述知行合一,勉励士子在“工于本心之理”的同时需“求当世之务”以泽民。《潮州贡院记》,劝勉士子立德立言,明义礼之分,知名节之德。《永春大夫御史公祠记》“似古循吏”的永春县令,全篇叙他“公廉强介,察见微隐,吏不能欺,民不忍欺”等事迹,希望官吏皆能师公之所以治己者,而推之以治人,形成清廉的风气。其它诸如《明道先生书堂记》、《政和县修学记》、《建宁府修学记》、《忠孝祠记》等文章都表达了“明义理而切实用”的思想。

  真德秀作大量的诗文集序、送行序等,如《黄叔通自鸣集序》、《清源文集序》、《赠萧长夫序》、《送朱择善序》等文,也无华靡雕琢之处,文笔生动简洁。题跋虽比记序短,但却更能体现出个人情思与品味。

  如《题氏步云斋》:

  “金鸡一峰为浦城最胜处,而氏步云斋是踞其癫,人物彬彬多自此出。中改为道宫, 忠甫 今创小斋其右,以复前人旧迹。

  予一日摄衣而登,群山回环,万象呈露,恍然若超尘世而游无何有之乡。则为之叹曰:‘古人喜高居远眺者,岂徒以动心骇目云哉。天壤之间,横陈错布,莫非至理,虽体道者不待窥粲然毕睹。然自学者言之,则见山而悟静寿,观水而知有本,风雨霜露接于其目,则天道至教亦昭昭焉可识也。

  此文起笔直接而不突兀,简练而传神,以“最胜处”“踞其巅”道出了布云斋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让人想见“步云”之名的由来,颇有气质。下文写登斋之所见,联系到理学天道,颇有理学家意趣。

  诗歌

  真德秀诗崇尚说理。其纯粹抒情的诗歌不止是枯燥的哲理之理,还包括各种政理、事理,且占得比重较大。《 西山 集》收 真德秀 诗 1 卷,另有贴子词等,共 157 首,《全宋本》 西山 诗另有辑诗《全 宋 诗订补》又有辑补诗 2 首,共 167 首诗歌,总体分为山水题咏、交游感事诗、政务诗、理学诗 4 大类。 真德秀 的众多诗句,大量运用比喻、拟人、夸张、通感等修辞手段,具有丰富生动的艺术想象力。大多语言流畅,少雕琢诗句,可 为 “儒子诗” 的代表。

  真德秀尽管明白诗赋最主要的作用是来抒情言志,其文学性、抒情性最为明显,但是他还是将文道相融合,相互渗透,在讽刺和赞美之间凸显性情之正的诗歌。真德秀将大量陶渊明的诗歌选入《文章正宗》,最重要的是靖节之诗符合其“兴寄高远,读之使人忘宠辱”的评选标准。无论是自己创作诗歌还是评选诗歌的标准,真德秀都将“实用”、“主理”、“求正”、“尚雅”、“崇古”作为文学创作的追求。

  真德秀的诗歌是学精神的投影。在其诗歌里突现了学所倡导的乐处”文化人格,具体表现为 朱 学对自然、社会、宇宙3方面关系中构成的3个层面。真德秀的诗与学文化人格的3个层面存在一定的对应关系,可以说真德秀的诗是他的学文化人格的诗性体现,是他理想人格的投影。真德秀此类诗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好于诗中谈性理,通俗而流于枯燥,是南宋中后期诗歌发展中的不良倾向。

  骈文

  制诏类

  真德秀理宗• 端平元年(1234年)入翰林院期间,作为“天子之私”的词臣,曾为皇帝起草过许多诏书。内容主要有两大类:一是回应臣子的陈请,大多是不允官员致仕闲退,或不允其辞免除某职务,此类篇目较多,有骈有散;二是下诏为大臣庆贺生日,此类篇目较少,皆骈体行文。

  真德秀起草的诏书中不直言拒绝,却又能体现“不允”的态度,篇幅简短,意图明了,很有说话技巧。同时,他的语言委婉舒缓、从容不迫,语气不卑不亢不急不躁,他不喜为尖峭刻厉之语,常常在纡徐不迫的笔墨中行文。

  真德秀骈文喜用反问句,在其起草的诏书文辞当中尤为明显,例如不允何异乞守本官致仕的诏书有:“况莫崇乎八座之班,而至简者百工之事,纵令自佚,何以过兹?”曾枣庄刘琳主编《全宋文》:上海辞书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反问句表面看来是疑问的形式,但实际上表达的却是肯定的意思,而且能够加强语气,把确定的思想表现得更突出、强烈。故真德秀起草的诏书中大多没有尖刻、激进之语,而是用巧妙的反问技巧引导对方去思考,以恳切的语气向臣子陈述去就之分,既让人感觉皇恩浩荡,又让人自觉惭愧不好意思再有所推辞或不尽力事主,文辞之间充满力量。

  真德秀的制诏类骈文并非简单模板式的填鸭,而是有切合情事的充实内容。

如 不允 曾从龙 辞免讲授《春秋》终篇的诏书 有曰:“三代飨国之长,原于太子;六经致治之法,备在《春秋》。博求孝悌道术之英,推明是非褒贬之旨。”曾枣庄刘琳主编《全宋文》:上海辞书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肯定了《春秋》大义对于国家治平、个人伦理道德完善的作用,《春秋》 “一字寓褒贬”的特色也有所体现。(参见泉州历史网 www.qzhnet.com《泉州人名录•曾从龙》)

   又如不免俞烈辞免《周易》终篇侍读官的诏书,也是先言《周易》的重要性,“朕若稽先朝,最重《易》学。”还有“韦编几至于绝三,卦画冀明于重六”中,含有孔子勤读《周易》的典故“韦编三绝”和《易》卦的深奥内容。(曾枣庄刘琳主编《全宋文》:上海辞书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不允李大性辞免兵部尚书的诏书中,所言皆是“不忍毒兵于民”、“以息边警”、“整戎经武”等与战争、边事相关的内容,切中时事政治,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曾枣庄刘琳主编《全宋文》:上海辞书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表启类

  真德秀表文共28篇,其中谢表18篇、贺表7篇、进献表2篇、慰表1篇。

  明·吴讷《文章辨体序说》中引真西山之语:“大抵表文以简洁精致为先,用事忌深僻,造语忌纤巧,铺叙忌繁冗。”这是真德秀在理论上对表文写作提出 的要求和实践标准。(明·吴讷《文章辨体序说》: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

  贺表一般是新帝即位,或帝王有庆典武功等事,臣子献文称贺。这种文体,多半以骈体写就。真德秀的谢表主要有谢官、谢赐和谢上3类,例如 《复官谢皇帝表》、《谢皇太后表》等。